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等闲过】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不宜有恨(父子)   作者:残花败柳   本文原名为《茧傲》 已修完!   文案:   冥冥之中,谁掌乾坤。   六道不开,轮回无魂。   前尘往事,逝者如风。   今世之忆,不宜有恨。   这是一部穿越与重生的温馨狗血剧。   一对父子,两只腹黑,由相厌到相知,从此共相伴= =!   内容标签:不伦之恋 穿越时空 强强   主角:南宫茧,南宫笑傲   上卷:冷暖且自知   零 一   佛说,世间众生无不在轮回之中。   芸芸众生如她,却因一时自残之念。死后魂魄跳脱三界,六道不容,不入轮回。   ——此为,现世报。   她在黑暗的狭窄通道被用力提出,刺眼的亮光下,入眼尽是古色古香一片。   有人在用狠劲拍打她的屁股,她皱起眉,到口的咒骂却变成婴孩的哭声。   满脸皱纹的接生婆抱着她上前,“恭喜夫人,是个小少爷。”   “啊——”女人的惊叫声划破耳际。   她不耐睁眼,瞪向床上孱弱的女子。   女子一脸苍白,泫然欲泣。“他、他的脸,怎么会这样?”   接生婆轻拍她的身子,她闭上眼只想睡觉,耳边隐约还能听到她们的交谈。   “夫人,小少爷这是天生的阴阳脸,恐怕……”   “不,不,不。这不是我的孩儿,他不是我的孩儿,快,快把他拿开。”   “夫人,您别这样。老爷快来了。”   “老爷。不,不能让老爷看见,不能。我生了一个怪胎,我生了个怪胎,哈哈哈哈我生了怪胎……”   当他在一个破旧的小屋里醒来后,已经不见接生婆和那个孱弱的女子。   有个大胸部的女仆抱着她喂奶,身上都是难闻的油烟味。   他闭上眼,本能的吸允乳汁,又想睡了。   女仆爱怜的拍着她的背,“苦命的孩子啊!夫人就这么疯了,老爷还下令把你关在这里,往后你可怎么办啊?!”   转眼间,四年过去。他一直住在这个简陋的小院落里,见过的人只有奶娘一个。   他照过镜子,终于了解传说中的阴阳脸长何模样。她记得,好像就是这样一张脸把她的生母给活活气疯了。   这是一张痴呆的丑脸,左边脸颊上有大片暗红色胎记。双眼呆滞,时不时还有口水从合不拢的嘴角溢出。   另外,“她”也成为了“他”。   但老天似乎还嫌这样的惩罚不够重,在他满周岁后开始学走路时,才发现他的右腿落下了先天性萎缩的病根。所以,他还是个瘸子。   仿佛这一世得来的性命也不过苟且偷生之用,他完全认命!尽管他是个少爷身份,一个完全被人遗忘且不见天日的小少爷。   奶娘因为肚子不争气,在连续生了好几个赔钱货后终于被夫家一纸休书卖进南宫府。所以她把他当亲生儿子一般,对他极好。   可惜,奶娘在府里只是个没什么地位的下人,从她偶尔才能从厨房里端回些残羹剩菜可见一般。残羹虽冷,却是他们一年内吃上的最好佳肴。   他已经长到四岁,从未向奶娘吵闹过什么,更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这让奶娘愈加怜惜他,因为她一心认为,这个可怜乖巧的小少爷还是个哑巴。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着。   一日,居然有家丁领命来通告,少爷识字的年纪到了,过个几天南宫府的老爷他这个身体的老爹想见见他。   这个喜讯可把奶娘给开心的,终日忙起给他做件能见人的新衣。   他倒如往常一般,安静,乖巧。却时常搬条小凳子坐在院子的树下,仰望青天白云,发呆。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两天过去,终于有个小厮样的家伙来领他。   奶娘一直靠在院子门口,默默目送他,边拿手巾擦眼泪。   尽管他性情冷淡,并且一直厌恶着她身上相当浓厚的油烟味,还知晓她这些年来对他所有的好只不过是对命中无缘的儿子的移情作用。   可人呐,总归是种有感情的动物不是?   他终是忍不住小跑回她身边,捉起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吻了下,沾了她满手口水。   这是他断奶后第一次主动与她亲近,她的泪落得更凶了。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返身回到已然等候不耐的小厮身后,走出了这个三年来从未离开过的院子。   早先隐约听奶娘提起过,南宫府是这个不知名朝代的皇亲国戚。他这个身子的母亲,更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子。可惜,人已经疯了。   他跟着带路小厮七转八拐,终于头晕转向、一身狼狈的到达目的地,途中甚至因为坡脚的原因摔过好几次。   眼前是间独立院落,当然那面积绝对比他与奶娘居住的小院子大上许多。   门上的金匾题着他暂时还看不懂的繁体字,但那并不妨碍他从中看出执迷之人的字迹,苍劲、凌厉。   小厮上前叩门通报,“老爷,四少爷来了。”   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就是小厮口中的四少爷。   小厮弯着腰来到他面前,“四少爷,老爷让您进去。”态度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他冷笑,面上露出的却是痴儿一般的傻笑,晶莹的口水立刻流了出来。   他垂下眼无视小厮眼里毫不掩饰的鄙夷,径自上前推开门。   刚一抬脚,就不小心被门槛绊倒,直直撞到地上。   片刻后,有稚嫩的惊呼声在头顶响起,“啊——你,没事吧?”   他趴着身子微抬头,嘴角的口水混着牙齿摔断后的血水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是个小男孩,在看到他的脸后突然狠狠的倒抽口气,不知是被他的样貌所吓,还是为这摔倒后的惨象。   “发生什么事儿?”案桌后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   “爹爹,有个小孩儿摔了。”小男孩立刻回头答道。   他挣扎着爬起身,伸出袖子胡乱擦着嘴里的血水,蹒跚着步伐走近案桌。   仰头看见一名二十出头的青衫男子,五官出色,颇为英俊。   “你,是老四?”男子盯了他半响,微皱起眉问道。   他呆滞着一张脸,不语。   “怎么不回话?”男子像是颇为不满的斥道。   “爹爹,他是不是不会说话呀?”小男孩跑回男人身边,扯着男子的衣袖道。   他转向男孩,终于看清他的脸。很熟悉的一张面孔,只是比他熟知的那人稚嫩许多。   他忽然冷笑起来,在别人眼里依然是副痴呆的模样,却露出一颗血淋淋的门牙,好不诡异。   青衫男子沉默着注视他许久,叫来下人,“去宫里把黄太医请来。”   他才听完这句话,突然感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意识恢复时他刚好听到屏风外的谈话。   “四少只是受到些惊吓,并无大碍。只是,一些打从娘胎里带出的毛病,恐怕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   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率先响起。   “你的意思是,他以后还会这样动不动昏倒?”另一道声音沉吟道。   “唉!四少的体质比寻常人来得虚弱,受不得刺激。”   一阵沉默后,另一人才道, “那,他能开口说话吗?”   “四少的声线不曾受损,不过凭他这样残弱的心智,想要说话就……”   无声的叹息过后, 再没有声音传来。   他睁开一直紧闭的眼,就见一人靠在他眼前,距离极近。   “你是我四弟?为什么以前我都没见过你?”男孩歪着脑袋,一脸好奇。   他仅是死死盯着男孩的脸,连眼珠都没转动一下。   “啊,我忘了你不能讲话。爹爹说你很爱睡觉,难道你之前都在睡觉所以我才没见过你?”男孩继续自说自话。   “你长得好奇怪噢?为什么一边脸是红的?”男孩说着一手摸上他的左脸颊。   他瞪大双眼,突然捉起男孩的手放到嘴巴里狠狠咬住。   男孩的惨叫声刚起,屏风外的青衫男子转眼出现在他面前,一抬手就让他轻轻飞向床角。   男子看到男孩的手背差点被咬下一块肉来,微盛着怒气的眼神扫过他。   他坐起身子,眼里只有男孩眼眶微红一脸忍痛的模样,突然发狂似的嘶哑笑着。   青衫男子顿住欲带着男孩离去的步伐,回过头惊讶的望着他。   笑声忽而戛然而止,他狠狠咳嗽起来,仿佛撕心裂肺一般,点点血花飞溅。   等到终于顺气后,他伸出血迹斑斑的袖子,随便摸了两下嘴。   然后挣扎着爬到原来的位置躺下,自己拉上被子盖好。闭上眼,他很快睡着了。   而他面前的男子,直直盯着这一系列诡异的行为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直到耳边传来怀中男孩的呼痛声,他才记起要带男孩去上药。   临出门前,青衫男子还是忍不住望了眼床上自顾自安然入睡的小人儿。   眸中的思绪转了又转,面上不动声色的离去。   零 二   醒来时已是正午。他以为,他会梦到前世那人。   结果,却没有,什么也没有。   正所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四年了,他或许早应该看开不是?   房门咿呀着被推开,有人坐到他床边。“我是南宫笑傲,你爹。”   他依然盯着头顶上的床帐,连个眼神都不想施舍给来人。   那人盯了他半响,才道,“你不是哑巴。”一句陈述句。   他转过眼迎上南宫笑傲带着审视意味的犀利眸光,终于开了尘封四年的金口,“肚、饿。”   幸得南宫笑傲耳力极佳,并没有忽略这一声极其干涩的残破嗓音。   他唤人端来午膳,随后把他抱到桌前坐好。   面前只是几道简单的清粥小菜,他听见身旁的人解释道,“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吃油腻的东西。”   他垂眼,事实上,这些菜色,绝对是他这一世以来见过最好的。   再抬起头时,他的面上已是一副惯有的呆样,嘴角依然口水直流,“乃乃、吃没?”   南宫笑傲沉默了会儿,像是在辨别他简短话语其中之意。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她很好。”   他这才伸出手握起汤匙,放碗里笨拙的捞了半天,却一口也没吃上。   忍不住望向南宫笑傲,双眼泛红,奶声奶气道,“乃乃,喂。”   立刻就有一只手舀了一口米粥出现在他眼前,他愣住,从南宫笑傲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异色。   他原本以为,南宫笑傲会拒绝这样亲密的行为。尽管身为父亲的一方喂儿子吃饭,在他前世里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猜错的结果,是他必须不断催眠自己现下已是人家儿子的身份,而不是前世里比这位父亲还年长的成年女性。所以,要扮痴儿,不能露马脚。   半碗粥下去,他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看向南宫笑傲,伸出两手紧紧捂住嘴。   南宫笑傲微皱眉,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却固执的没有一丝摇动。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被人蓄意喂得撑死之时,房门忽然被推开,随即响起一道热切的稚嫩嗓音。   “爹,四弟醒了吗?”   他突然瞪大双眼望着来人,挣扎着爬下凳子往后退,“表,打,我,乖。”   南宫笑傲微皱眉看着缩到角落里的他,伸出手把他抱到床上,背对着男孩斥道,“没规矩!你吓到四弟了。”   男孩走近床边调皮的扮了个鬼脸,“四弟怎么又要睡觉了?不能陪我玩吗?”   “夫子今天布置的课业都做完了?”南宫笑傲为他盖上被子后,坐在床边挡住男孩望向他的好奇视线。   “还没。我想和四弟玩会儿再去做。”男孩无辜的摸摸鼻子讨好道。   “你四弟身子不好,等他修养好点了我会让他和你一起念书。”   南宫笑傲说着瞥了床上的他一眼,见他面上毫无反应,被下的双手却紧握成拳,眼中兴味愈浓。   “好吧。那我不打扰四弟休息了。”男孩颇为不舍的离去。   彼此安静了好一会儿,南宫笑傲突然开口,“他是你二哥,南宫尹。”   他不由颤了颤身子,脸色泛白。一样的名字,与前世那人。这算什么?!   “而你,小家伙!排行老四,名茧,字重生,可好?”耳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宠溺意味对他道。   他愣了下,望着南宫笑傲一脸坦然的亲切模样,微点了点头。   他明白,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是不能问为什么的。因为,根本就没有答案。   奶娘在三天后被安排来见他,那时候他已经被整成副衣着光鲜的少爷样,当然,要除去先天恶劣的外貌条件不谈。   奶娘站在他眼前,未语泪先流。他已经记不起,他前世当女人时是不是也有这么多的眼泪?   他突然扑进奶娘怀里奶声奶气喊道,“乃乃。”   奶娘立刻停止落泪,全身僵硬不得动弹。可怜的女人,被彻底吓坏了。   先不说他对她一反冷淡而作出拥抱这样的亲密动作,就一声“乃乃”已经够她产生想昏倒的冲动。她一直以为,可怜的小少爷是个哑巴痴儿。是的,她一直这么认为。   “乃乃,好吃。”他拖着奶娘坐到桌旁,随手拿起桌上精致的糕点放到她嘴边。   他知道,在南宫笑傲离开后,就有人被派来暗中监视他。也许,是南宫笑傲看出了什么。无妨,那就让他看吧。反正他对扮演弱智痴儿的恶趣味游戏,还是很有热忱的。   “四少爷,你,还记得你娘亲吗?”奶娘忽然眼神一暗问道。   他从一盘糕点里抬起头,疑惑的眨眨眼。“娘?乃乃。”   奶娘忍不住又落下些许眼泪,半响后轻摇头,“不,你的娘亲是二夫人。”   他习惯性伸出袖子胡乱擦擦嘴,一脸认真道,“不,乃乃。”   奶娘不由破涕而笑,拿出手巾为他细细擦拭脸上的饼屑。“可以的话,你以后向老爷要求去看看二夫人吧。她其实,很可怜。”   他第一次用心打量起眼前这张充满岁月刻痕的苍老脸孔,其实不过二十芳龄,却已华发早生两鬓斑白。   然而,他从未见她怨天尤人过。就连此刻,她眼中流露出的欣慰,也是别样的美丽。   他忽然有点儿明白,为何他自认为结束的结果,却是一个开始。   奶娘以为他的呆滞是听不懂,爱怜的摸摸他的头,“你现在还小,以后就会懂了。”   随后的日子开始忙碌而充实,他扮起痴儿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这段时间里他很少有机会见到南宫笑傲本人,这让他感到庆幸。除了明白那人善于扮演一副无害的表象,他并不知道对方的真正目的。   至于“血浓于水”之说,他从来就不相信,南宫笑傲是有如此觉悟之人。   至于另外一件好事,关于思然,一个相当令人满意的贴身小厮。   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不仅唇红齿白,模样清秀,更是个话少的人。但他其实最喜欢思然的眼睛,空荡,明净,似无所求。   因此,就算明知道思然是南宫笑傲派来就近监视他的人,他依然决定要喜欢他。   然后,还有一件于他来说万分不痛快的事情。每天必须与南宫尹一同上课,这是南宫笑傲的特别吩咐。   鉴于初次见面时他有狠狠咬过南宫尹一口,所以面对南宫尹他总是显得特别小心翼翼、不敢造次。   尽管南宫尹明显是个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那种小屁孩,始终对他热情如初。   教导他们的夫子是个年过三十的白面书生,长相普通,身材纤细,倒自有清风道骨的气质。   初次上课的时候,夫子教他念三字经。   南宫尹很快就能在一旁倒背如流,他却只能停留在首句不得前进。   原来基本的发音朗诵对他来说已是问题,更何况背诵?   他知道,夫子对他大失所望。好像身为南宫笑傲亲自从冷宫中钦点而出的儿子,就必须得有什么过人之处一般。   他觉得,自己明明早有“过人之处”。   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他坡脚的行为有了改善,只有在跑动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   但是面上一张界限分明的阴阳脸已为他本就平凡的五官增色不少,从不少府里丫鬟在路上遇到他时仍然会被他吓得尖叫中可见一般。   想到这里,他忽然首次因为重生后变为男性这件事情感到明确的庆幸。   他认为,男人,那是可以不要脸的。   零 三   年关将至,府里开始热闹起来。南宫茧才知道,这个陌生的朝代,也有过年的习俗。   奶娘与思然同他一起住在原来的小院落里,尽管南宫笑傲曾打算给他换个更大的住处,他却坚持不想更换。当然,除此之外,他们的伙食也算有了质的飞跃。   在上了一个月三字经的课程,而他仍然停留在口齿不清的阶段后,夫子终于彻底放弃了他的发音,开始教他练字。也许夫子认为他在说的方面不行,写字总能行吧。   可惜,这个朝代通用的是繁体字。很多时候他仅仅认识那些字,却根本不会写,更遑论需要用毛笔写出来。另外,他从以前,就很讨厌练字这种极耗耐性的行为。   到了第三个月,还没等夫子头疼的想出该教他什么,他就直接病倒了。一场热病,让他足足好睡了大半个月。   醒来后听思然说南宫笑傲又请人来看过,仍然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一时半会儿根本治不好。这样的说辞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反正无性命之忧,他也不放在心上。   距离除夕夜还有三日这天,他趁着外面艳阳高照,让思然搬出他的专用躺椅放到院子中。   虽然这里的冬天似乎并不下雪,气候也不算寒冷,阴冷潮湿的空气总是让人提不起精神。   倒难得有这样一个温暖的午后,可以懒洋洋的窝在躺椅上晒太阳,脸上再盖本他万分深恶痛绝的三字经,好不快活!   闭上眼假寐,耳边隐约可闻府里到处波涛汹涌的喧闹。与他所在之处的清净,似乎反差很大。   这个小院落向来没有闲杂人等进出,不排除是由于南宫笑傲的有意为之。   “少爷,日头太大了,您快进屋休息吧。”呆得半醒半梦间,思然清淡却温润的声音近在耳边响起。他虽然冷脸且话不多,却是个绝对尽职的小厮。   南宫茧拿下盖在脸上的书眯起眼,阳光下,视线里都是金灿灿一片。他不由奶声奶气呢喃道,“暖暖。”   “晒久了您身子会发热。”思然站在一旁耐心劝道。   南宫茧突然伸手触上思然的脸,一脸调皮。“手,冰。”   思然微微皱眉,“少爷需要加件衣服吗?”   南宫茧拼命摇头,开玩笑,他已经穿得跟颗球没两样了。这具身体的体质如此,倒也不是他怕冷。   “少爷切不可以受寒,过几日除夕夜您要和老爷夫人共进晚膳。”   南宫茧一脸不快,扁着嘴,“不。乃乃,思然。”   “我们下人身份卑微,不可以同主人一起进膳,这是规矩。”思然安抚道。   南宫茧耸拉着脑袋臭着脸,“凶凶,怕。”   “怎么会。有老爷在你放心。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南宫茧忽然扑进思然的怀里撒娇道,“思然,最喜欢。”   思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行为先是僵了身体,然后只得暗自低叹口气随南宫茧一把鼻涕一滩口水涂在他的衣服上。   遇上这样一位主子,也不知道是他的幸或不幸?   转眼就是除夕日。南宫茧刚从睡梦中醒来,就见四只黑得发亮的眼珠近在眼前死死盯着他,差点没把他吓得。   “快、快,来不及了。”奶娘一路唠叨着,跟思然两人合力把他扒光就往木桶里扔,迅速的给他洗了个挫皮澡。然后又是梳头又是换新衣,等他被折腾的就快睡着后,终于有人来请他入宴了。   从下人们忙得人仰马翻的程度不难看出这个晚宴的重要性。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他之前都没有机会参与传说中一年一次的家庭聚餐。   所以这是南宫茧几年来第一次以南宫府四少爷的身份正式出现在众人面前,更是第一次与南宫府另外一些主子打上照面。   好在思然已经跟他详细介绍过这个复杂家庭的成员结构。   家主南宫笑傲共有三个妾氏,育有四子。   从年长者依次往下排列分别是南宫澈、南宫霖、南宫尹以及他南宫茧。令人奇怪的是,南宫笑傲没有女儿。   南宫茧到场的时候还不见南宫笑傲。大夫人和三夫人分别坐在主位两侧,她们身旁各自坐着自己的孩子。   他并没有看到他的娘亲,南宫府的二夫人。想必,他们母子俩一个疯子一个傻子都同样不待人见。   南宫尹看到他后笑眯眯的招呼他,他只得硬着头皮迎着在座所有人审视的眼光坐到南宫尹身旁。   待彼此的距离拉近,大夫人与三夫人同时倒抽口气,飞快的拿出手帕掩住微张的口。   南宫霖更是吓得扑到三夫人怀里,“娘亲,这个丑八怪是谁?”   南宫尹皱着眉头拉起南宫茧紧紧揪着衣角的手,冲对面的南宫霖喊道,“他才不是丑八怪。他是四弟。”   南宫茧低垂着头微微红了眼眶,耳边响起大夫人的声音,“尹儿,不得无礼。”   “娘。四弟不是丑八怪。”南宫尹不满道。   南宫茧挣开他的手抬起头望向对面,委屈的扁着嘴,“不丑。”   “丑八怪还是痴儿。痴儿痴儿。”南宫霖大叫着拍起手。   南宫茧就差没哭出来,双手紧握成拳,憋红一张丑脸。“茧,不是。”   “好了。霖儿别闹了。”一直在旁看好戏的三夫人终于出声制止南宫霖。   等南宫笑傲摆好家主的排场姗姗来迟时,南宫茧不知已经偷偷流过多少眼泪了。他的生活一向单纯,当面被这样羞辱对低龄小儿来说恐怕也过于残酷了。   南宫笑傲一一扫过席上各怀心思的众人,最后对上南宫茧红肿的双眸,微挑眉。   大夫人与三夫人各自变了变的脸色,幸而,南宫笑傲如往年一般简单过问几个小孩读书近况后就开始享用晚膳。   南宫茧顶着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儿模样,暗自记下这一顿食不知味的年夜饭所结下的仇怨。其中,犹以南宫笑傲为头号梁子。   回到小院时已是入夜,南宫茧远远就瞧见奶娘与思然二人站在门口等他。   忽然就难以抑制内心的激昂,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奶娘怀里,顿时委屈的大哭起来。   奶娘摸着他的头也跟着拼命落泪,想是知会了他今晚所遇,嘴上不停念叨着,“我可怜的孩子啊!”   思然在一旁头疼的望着哭得浑然忘我的一老一小,绷紧的冷脸有一瞬间的裂痕。   “奶娘,外面冷,先让少爷进屋吧。”   “对对。瞧我。这大过年的要让少爷着凉了可不好。”奶娘赶紧扯起袖子帮南宫茧擦干眼泪,让思然把南宫茧抱进屋。   南宫茧抽噎了几声显然是哭到累极,没过多久就在思然怀里睡着了。   思然冷着脸拧了热毛巾给他细细擦拭眼泪鼻涕混成一团的脏脸,才把他抱上床。   望着被子里自发蜷缩着一团的小人儿,思然幽幽叹了口气,他首次觉得,自家老爷是不是把人欺负的太过分了?   零 四   半夜里被外头此起彼伏的烟火声吵醒,南宫茧迷迷糊糊起身后找寻不见思然。   窗外各色明媚的烟火不时照亮黑暗的夜空。没有惊醒在隔壁屋里安然睡着的奶娘,他随手披了件外衣推开门,打算夜游南宫府。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好好逛过这个地方。   在这个不平的年夜里,他突然真正意识到,他现在是一个彻底的古人。   这个到处暗潮汹涌的南宫府,不管他到底喜欢与否,都是他的家了。而一味的装傻,根本不能解决长远问题。   不过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丑娃娃,在这个没有半点人权的封建社会里,毫无自保之术的他随时都会像一只蚂蚁般被轻易捏死。   胡思乱想的走着,待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怎么走进了一片黑漆漆的丛林里。   奇怪,府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大片树丛?远远望去,黑漆漆的前方仿佛永远没有出口。   突然间,有细微的人声从不远处传来。他静静思索了会儿,终是踏出步伐走向发声处。   早已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很快捕捉到画面里的人物。那是——南宫笑傲?还有,南宫澈?   南宫茧明明记得,在晚间那顿年夜饭上,南宫笑傲对南宫澈的态度颇为冷淡。至少,他们之间,不应该如眼前这般亲近。   早先从下人那儿听过不少流言,好像这个南宫澈并不是府内任何一位夫人所生,不过是南宫笑傲年少时经常眷顾的青楼女子意外怀上的骨肉。   倒是还有另外一种流言,说得是南宫笑傲至今未定妻位人选,为的就是这个英年早逝的青楼名妓。   至于其中真假,本就与他无关。、   他原打算就此掉头往回走,欲动的身子却因为突然瞧见的一幕僵住。   “谁?”低沉的声音刚响起,南宫茧发现他的脸颊同时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   邪虱的舔了舔从脸上滑落到嘴边的鲜血,他敛了眼中精光,缓缓拨开一直挡在身前的浓密树枝。   “你都看见了?”南宫笑傲的眼神暗了暗,仿佛并不意外他的出现,不紧不慢的开口。   南宫茧看向他怀中似乎失去知觉的清丽少年,不语。   “怎么,不装痴儿了?”南宫笑傲语出惊人,面上依然风度翩翩的微笑着。   南宫茧伸出袖子抹去脸上的血迹,扬起嘴角轻笑,索性与对方摊牌一字一顿道,“你、是、故、意、的。”   就觉得如此隐蔽的丛林,可以轻易被他找到。怕是,连思然的消失,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当然,更不能忘记一直在暗中监视他的那些影卫的功劳。呵,南宫笑面虎,喜欢引人一步一步走向他设好的圈套吗?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用我的秘密换你一个秘密,你不觉得,这样的交易很公平吗?”南宫笑傲丝毫没有被人指责的不悦。   “是吗?那你是怎么发现的?”不必再作假装,南宫茧说话的速度立刻流畅起来。他自认,他的演技几乎没有破绽。   “眼睛。”南宫笑傲微笑的眼里却闪过一丝不屑,“小孩儿的眼睛,不会那么狠毒。”   南宫茧用力拍着额头轻笑出声,果然,是他第一次见到南宫尹的模样时太激动了,没来得及掩饰自己。   “说说你的目的?”他深深望进南宫笑傲眼里,并不认为南宫笑傲做了那么多事仅为试探他。   “你真的很有趣!可是,我从来不留无用之人!”南宫笑傲的笑颜忽然蒙上几分阴狠的味道。   “你想让我为你效命?”南宫茧微挑起眉,相当不满对方的厚脸皮。“凭什么?”   “你好像,还不太明白自己的立场?”南宫笑傲也挑起眉,嗤笑了声。   南宫茧静默了会儿,忽然望向南宫澈,“我要为他打多久的白工?”   南宫笑傲爱怜的摸了摸怀中人的头发,再抬头时眼里已经没了任何波澜。“我只留你十年!”   宫茧目送南宫笑傲小心翼翼的抱着怀中人儿飘然离去,不由摇头失笑。笑中之意,不知是嘲讽多一些,还是黯然多一些。   似乎很久以前,他就被教导过。人,是不可以有弱点的,特别是强者。因为有朝一日,你会自己毁在你的弱点手上。   不相信的结果,就是他这样一个血淋淋的活例子。   闭眼后,面前尽是南宫笑傲一脸温柔吻上怀中美丽人儿的画面。   父亲与儿子呐,不管出于怎样的理由,身在怎样的年代里。乱伦戏码,从来不是任何一个孩子能轻易接受得了。   他忽而想起南宫澈一双冷冷清清的眼眸,少见的美丽,却非易碎品。   好在,南宫笑傲允了他十年的时间,他还能,看上许多场好戏。   独自清静了会儿,南宫茧环顾四周,低唤一声,“有人吗?”   眼前立刻毫不意外的闪现一个黑色人影,单膝跪到他面前,“少主子,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南宫茧走近来人,借着微弱的光上下打量对方。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属下木然。”黑衣人依旧低垂着头答道。   “呵!好名字。”南宫茧不由轻笑出声,“就你了!明天开始,教我武功。”   “遵命。”   南宫茧望着黑衣人漠然的脸孔许久,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你与思然是什么关系?”   木然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下,他抬头,对上南宫茧深沉幽暗的双眼。   微愣了下,才道,“思然,乃幼弟。”   “是吗?我很喜欢他。”南宫茧愉快的告知他,“夜深了,送我回去。”   第二天,四少爷南宫茧不幸溺水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南宫府上下。   据说幸亏发现的及时,没有伤及心肺。只不过连连高烧了三天,这人才得以清醒过来。   然,奇的是在这场大病之后,南宫府的痴儿竟然不痴了,反而成了个聪明绝顶的神童。   有人说,四少爷掉落的那个湖里,住着某位神仙。   此后总有人有事没事都会跑去那个湖边拜拜,引起南宫府上下好一阵追仙热潮。   这厢里直到年初三,南宫茧终于从昏睡中清醒。   虽然以上谣言是他让人传出的,但事实也相去不远,尽管想来仍然让人感到丢脸。   他,堂堂新一代神童可惜体弱多病儿南宫茧,因为第一天学武必须扎上至少一个时辰的马步,硬撑之后导致体力透支而彻底昏睡了三天三夜。   也许,他这具身体还真不适合学武。不过,轻言放弃又做了赔本的生意,可不是南宫茧的本性。   草草用过早膳后南宫茧再次唤出木然,开门见山道,“我要学你的看家本领,要多久?”   木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   “但说无妨。”   “属下不才。少主子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了。”言外之意,明摆着他不是个可塑之才。   “放心,我的命可硬得很。”南宫茧自嘲道,随即拾起桌面的画纸交给木然,“照图打,越快越好。”   “是!属下告退。”   南宫茧待木然领命离去,不由抬手摸摸自己的左脸颊。触觉上尽是一片光滑,他其实,还满喜欢这样一张奇特的脸孔,怎么偏偏就不待人见?罢了,就此孤芳自赏,不失真我乐趣也。   思然走近窗前为南宫茧披上件外套,“少爷!天冷,您大病初愈,别吹太久的风。”   这位尽职的小厮,似乎从未受到南宫茧从痴儿变为神童事件的困扰,淡然的态度始终如一。   “事情都办好了?”南宫茧依旧望着窗外,院子里的那颗老树上,萧条的枝叶不停迎风作乱。   “是的。”思然平板的声音毫无起伏。   “奶娘,她以后会开心吧?!”南宫茧低声呢喃,像在问思然,又像在问自己。   把奶娘高价遣送回家人身边,有夫有女,再做点小本生意,过上平常老百姓的日子。   很快,她就会忘记他吧?!很快,他相信。   零 五   五年后——   南宫茧躲在树上,收敛气息,心静如水。   没想到多年前无意中闯入的丛林,竟然是南宫府的禁地,埋葬着南宫世家历代祖先的坟墓。而这个秘密,根本没有几人知道。   如今,这里仅是南宫笑傲亲自教导南宫澈武功的地方,却也是南宫茧最佳的练功场所。   五年来,南宫茧遵循与南宫笑傲的约定,在台面上尽力扮演南宫笑傲最疼宠儿子的角色。私底下还得不时承受些南宫府大奶三奶等人暗算,如此日子过得好不热闹。   尽管,他始终不知道南宫府在这世上的真正面目,也从未,踏出过南宫府一步。   树下,当年那个清丽的人儿如今已长成浊世俏佳人,遗世而独立。   一张倾国倾城洁白无瑕的绝丽容颜上,是双琉璃般泛着清澈冷意的眼眸。   一身素衣下,略显单薄的身子,迎风执剑,越显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气势。   这是南宫澈,传说中受尽南宫笑傲忽视的南宫府大公子。   据说,他的五官完全遗传至他那早逝的美丽母亲,反而一点也不像南宫笑傲。   至于南宫澈天天勤练的剑法,近年来也越发凌厉。   一贯快、准、狠的简单招式,不见一丝浮华拖欠。假以时日,南宫澈若累积了与其剑龄相当的对战经验,天下间恐怕就鲜有他的对手了。   忽然一道劲风迎面袭来,南宫茧摸上眉头处自嘲一笑,果然又见血了。   自从五年前让人打了副他亲手所绘的精致面具后,他就再没以真面目示人。对外的说法,无非是怕吓到他人。   纯银面具上,刻有一只栩栩如生的虫茧。画面里,是只幼虫探出半身欲破茧而出却突然戛然而止的动作。   这个诡异的面具,已成为他身份的象征。   仅剩毫无遮掩的眼上部位,不乏许多如今日这般被剑气划破的细小伤痕。   无疑,南宫茧颇有自虐倾向。每每舔过自脸上滴落到嘴角的血迹,他都难以抑制内心热火朝天的兴奋感。这种激荡的情绪,犹如烈性春药一般让人燥热难耐。   待南宫澈练完一套剑法收势时,不由往南宫茧的方向望去一眼。黑夜里,突然闻到不同寻常的嗜血气息。幸而他只当其是南宫府的暗夜影卫之一,并未多加关注。   南宫茧受到一记冷眼后神智方清醒过来,居然就这么轻易破功且暴露了藏身之处。由此可见,他离刺客生涯正式毕业那天,还很遥远。   南宫澈离开后,才见南宫笑傲冷着一张俊脸从夜色中走出。   南宫茧心里一惊,他居然不曾发现除了南宫澈外还有第三者的气息存在。果然,这个男人的实力永远让人感到恐惧。   “气息不稳,乃大忌。”南宫笑傲突然开口,低沉嗓音在黑夜里越显冷清。   南宫茧闻言干脆从树上跳下,走近南宫笑傲,无礼的嗤笑道,“教他不成,倒教训起我来了。爹爹!”   在两人独处时,他从未喊过南宫笑傲为爹爹。而今夜的特例,无非是他在任意发泄遭受一连串打击后的不快。   “要不是留你有用,我早废了你。”   南宫笑傲轻扫南宫茧一眼,充满冷冰冰的气息。自多年前两人彻底摊牌后,他就不再对着南宫茧饰演笑面虎的角色。也许,这样冷酷狠戾的神色,才是他的本性。   南宫茧一愣,意识到这是第一次见到南宫笑傲发怒。   他颇感稀奇,不由笑开面具遮掩下的一张丑脸。“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南宫笑傲眯起眼,忽然无声无息的伸出手用力扼住南宫茧的脖子。   “你可知道,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   南宫茧吃力的扯起唇无声讽笑,黑漆漆的双眼直视对方充满杀意的森冷眸子,丝毫不作无谓挣扎。   南宫笑傲突然靠近他耳边,温柔低喃,“你又可知,我多得是办法,让你从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南宫茧努力扩展脸上已呈畸形的挑衅笑容,硬挤出声音道,“我现在知道了!”大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拼劲。反正,存有弱点的人,并不是他。   南宫笑傲渐渐恢复几许理智后,终于冷哼一声松开了手上的禁锢。南宫茧却被他手上的余力远远甩出几丈外。“我不管你究竟是何人,从何而来。千万别让我发现,你做了不该做的事儿。”   南宫茧暗了暗眼色,略显狼狈的从地上爬起。狠狠抹去嘴角的血痕,继续露出微笑。   “你明知道,那不可能!”这与生俱来的傲气与反叛精神,就算换了具身体,他也总不能丢的。   “那么,你会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南宫笑傲并未因此再动怒,反而深深看了南宫茧一眼,留下不冷不热的一句话,随即背对他离去。   半响后,南宫茧才回过神来似地轻笑出声。大敞着身子仰躺在地上,头顶上,刚好可见月圆。   闭上眼,早已不见前生种种。徒留空荡的惆怅,在低吟:   一曲新词酒一杯,   道是春来强赋愁。   自饮自吟自哀鸣,   月下老树戚凄清。   花前好合转瞬逝,   生死相许谁人志?   小儿不识情仇长,   欲语还休独怅然。   顾盼不曾泪如雨,   梦里追思意褴褛。   空缕幽魂自难忘,   灰飞烟灭笑苍茫。   一觉睡醒后,就看见思然近距离的冷脸,险些又把南宫茧吓到。   “天亮了吗?”他记得,昨晚他好像躺在树林里睡着了。后来,怎么回来的?   “少爷,您又睡了三天。”思然这几年来长高不少,可惜除了外表稍作变化外,整个人依旧死气沉沉。   “三天?徐夫子那儿交待过了吗?”南宫茧揉揉额头,睡太久后浑身就开始犯酸痛。   “交待过了。”   徐夫子就是多年前教他和南宫尹的那位,当年在他绞尽脑汁仍然无法让南宫茧把那本三字经念清楚后,终于对南宫茧彻底失去信心。   谁知不久后南宫茧发生了溺水事件,醒来后竟然由口齿不清的痴儿变化为神童级人物。   就拿某日课上表现来说。南宫茧一反先前痴呆小儿形象,打断夫子准备继续教他练字的思路,咬字清晰道,“愿夫子能为学生解惑。树上只有一个香蕉,可是有三个人都想吃。这三个人会如何?”   “自古就有孔融让梨的典故,他们自然会让。”徐夫子被他的问题引出了兴味,故不在意他的莽撞连忙答道。   南宫茧叹息着摇头,“非也!学生认为是抢。”   徐夫子神色一沉,刚想问清又听南宫茧道,“树上只有一个香蕉,可是有三只猴子都想吃。这三只猴子会如何?”   “是抢。”南宫尹在一旁听得认真,很快抢答道。   南宫茧轻笑点头,“没错。那么夫子,请告知学生。如此看来,人与猴子究竟有何区别?”   “这——”徐夫子震愣半天,只得摇头道,“老夫惭愧。”   至此,徐夫子再也不得干涉南宫茧放任自流的学习态度。偶尔还会忘却他的年龄与之探讨起学术问题,其奇异的真知灼见往往让徐夫子感到受益匪浅。   而南宫尹,则是由原来对这位四弟的好奇彻底转变为盲目崇拜的心理,尽管他的娘亲一直希望他能离南宫茧远点。   闲话完毕。小病过后的南宫茧,自然得按时上徐夫子那儿报道。   却没想,这日里竟让他撞见南宫笑傲。还记得不久前,他们不欢而散过。   “四弟,你可来了。爹爹今天说要考我们。”南宫尹眼尖的看到南宫茧进门,迅速跑到他身旁拉起他的手。   这几年,南宫尹对他是越发依赖。不过,相比之要与南宫笑傲在人前进行一些亲近行为,南宫茧其实更愿忍受南宫尹的骚扰。   眼下南宫笑傲虽如往常一般面露微笑,他却察觉到南宫笑傲笑容面具下的隐隐不快。   未免触及霉头,在心里低咒这个没有人权的万恶社会后。南宫茧不得不甩开南宫尹,自发跑到南宫笑傲的腿上坐好,接着笑眯眯道,“爹爹今天要考茧儿什么?”甜腻的话语,不难让人瞧出二者间的亲昵。   南宫笑傲扫过一旁一脸不快的南宫尹,龙心稍悦,这才温言道,“为父想听你们背诗。”   南宫茧微愣,敛去眼里的疑惑,露出一副苦恼样,“茧儿笨,不会。”   南宫尹轻快的转了转眼珠,鬼精灵道,“爹爹是不是又想听那首诗了?”   南宫笑傲轻颔首,不语。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上邪   南宫茧望着南宫尹朗朗吟来的稚嫩模样,忽然眼里一暗。而他身后的南宫笑傲,也在同一瞬间紧了紧身子。   明明各有所思的两人,此刻却仿佛有所共鸣一般,相知相痛。   女子如浮花,飘到哪一位,看造化。   谁与谁的过去,镜花水月般,软化。   零 六   子夜时分,月黑风高,忽然有个黑色人影从窗外闪过。   南宫茧无声无息睁开眼,披上衣服轻手轻脚推开门,隐隐可闻空气中不安的骚动。   思然与木然被南宫笑傲派出去,今夜都不在他身旁。   他闭上眼,居然感受不到任何一丝暗夜影卫的气息。   突然,一阵劲风轻拂他的发丝。回过神来他已经被一黑衣人夹在怀里,脖子上多了把匕首。   “你是谁?”刻意压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南宫茧仔细嗅了嗅身后的血腥味,微微眯起眼,“你又是何人?”   黑衣人闻言紧了紧手中的匕首,睁大黑色面罩背后的双眸上下打量怀中挟持之人。对方镇定的问话根本不若一个黄毛小儿所有,脸上所戴的形状怪异的银质面具在黑暗中泛着冷冽的光芒。   他忆起坊间传言,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你就是南宫茧?”   南宫茧不意外的轻挑眉,不置可否。   “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快点带我去找南宫笑傲。”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南宫茧仍然一副淡然模样,丝毫不在意他脖子上那把匕首已划破他一层皮。   “传言南宫笑傲最为疼宠南宫家四少,不惜为其砸下重金打造了举世无双的银质面具。面具上还刻有四少的名讳。难道你要告诉我传言是假吗,四少?”黑衣人的语气尽显怀疑。   南宫茧愉悦的扬起嘴角,“传言是真的没错!可惜,是你找错人了。”   黑衣人正欲细问,眼前突然闪现一批如死神般泛着诡异气息的肃面影卫。   那为首之人,可不就是一身青衫的南宫笑傲。   “你要对我儿做甚?”南宫笑傲原本带笑的眼眸在看见南宫茧脖子上流下一条血迹后微微眯起,冰冷的语气里隐约可闻一丝焦急。   “爹爹,疼!”南宫茧配合的一反之前态度,适时表现出一个小孩儿此刻该有的害怕模样。   “哈哈哈!南宫笑傲,没料到你也会有这一天吧?我要让你亲自体会,失去所爱的痛苦滋味。”黑衣人夹紧怀中忽然开始不停挣扎的南宫茧,只以为南宫茧之前所表现的冷静都是伪装,到了生父面前就露了馅。毕竟对方还是一个黄毛小儿,不是吗?   “慢着!”南宫笑傲微皱眉,颇讶异对方突然的歇斯底里。“冤有头债有主!放了我儿,我南宫笑傲任凭你处置。”   “那么,我要你在我面前自废武功!”黑衣人眯起狠毒的双眼,口出狂言。   “好!你先放下我儿。”南宫笑傲的脸上依然带着朦胧微笑,仿佛他所答应的是件无谓的要求。   黑衣人忍不住仰天狂笑一阵后才道,“江湖传言果然不假!枉你南宫笑傲身为一代袅雄,也有如此下场。好,我要让你儿亲眼看着你落得怎生狼狈!”   他伸手欲掀开南宫茧脸上的面具,冰凉的触觉刚停留在指尖,心口处忽然泛起一阵剧痛。   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望着身下的小人儿。空白的大脑只来得及加大手上匕首的力道欲致对方于死地,可惜,他已经失了最佳时机。   南宫茧用力推开黑衣人倒在他身上的笨重躯体,摸了摸脖子上被加深了几厘的血痕,扬唇冷笑。“我说过,你找错人了!”   黑衣人眼神一暗,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两个暗影上前动作迅速的把尸体拖下,其余的影卫也在南宫笑傲的示意下隐入黑暗中。   徒留父子俩站在院子里静默相望,冷风拂过,空气里充斥的浓厚血腥味开始渐渐散去。   “为何动手?”两人气势相当的对峙了一阵,南宫笑傲率先开口。   “我不喜欢,有人胆敢触碰我的东西。”南宫茧抚了抚脸上的面具,像在拂去一些看不见的尘埃。   南宫笑傲听完南宫茧轻描淡写的解释后挑起眉,“你可知,他来自一个相当有名的杀手组织?”   “是嘛?想不到你挑选仇人的品味非同一般!”南宫茧讽笑一声,接着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你的演技假的真让人感到恶心!”   南宫笑傲眯起眼不怒反笑,“是嘛?彼此彼此!”   “另外,劳驾您下次多放些高手进来,普通三流的对手还不够让我好好热身。长此以往下去,恐怕我的武艺迟早日渐生疏。”南宫茧笑望南宫笑傲,不无挑衅道。   望着南宫茧眼里闪现的嗜血光芒,南宫笑傲面上笑得愈加亲切,“杀孽太重,你不怕死后下地狱?”   南宫茧闻言忍不住狂笑出声,他不知道,原来南宫笑傲也相信这世上存在地狱?真够讽刺!   笑过以后,他忽然没了再与南宫笑傲纠缠的心思。毅然转身回屋,留下轻飘飘仿佛叹息般的一句话,“地狱啊,我倒真得很想见识见识!”   南宫笑傲站在原地望着南宫茧渐渐远去的瘦小背影许久,眸中思绪转了又转,脸上的笑意终于不见。   有趣,真有趣!养虎为患?那又如何!这世上,从来只有他南宫笑傲不想要的,而没有他得不到的!小家伙,你以为你逃得开?!   直到感觉南宫笑傲的气息后,南宫茧才从房门后慢慢滑落在地上。   伸出右手,仍然在微微发着抖。他刚才,就是用这只手,刺穿那个黑衣刺客的心脏。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居然没有任何一丝真实感。   尽管在这个没有人权的封建社会浸淫了许多年,那并不代表,他真的彻底融入这里弱肉强食的生活。   他的心里,依然还存在着文明社会的人文主义道德观。   只可惜,一步错,全盘皆输。   从他作出那个了结以后,他只能成为一个无血无肉的魔鬼。没有爱,更没有恨。   南宫茧,字重生。宁负天下人!人若负他分毫,他必数倍奉还!   行至窗旁,南宫茧用力吸进夜里冰凉的空气,稳下略微混乱的情绪。   握紧不再发抖的右手,再抬眼时望见院子里凭空出现的一人,他难掩惊讶的挑眉。   黑暗中,依然可见那人一身白衣胜雪的干净装扮。相信见过他的人都会认为,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穿白衣。   南宫茧并未与此人有过真正的接触,除了因为南宫笑傲的顾忌外,更是因为他自己不欲接近那样纯粹的倾城美人。他与他,本就是那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也不必,相交。   南宫茧摸上脸上的面具,把所有惆怅隐在其下后,淡然开口,“有事儿?”   南宫澈一向极少开口,仿佛天生少了语言神经般。他透明空洞的眼睛对上南宫茧,直接,而冷冽。   “你不开口,我是不会明白你想表达的。”南宫茧轻扬嘴角愉悦道。对待小孩子,他一向很有耐心。   “你知道?”南宫澈亲启嫣红的唇瓣,声音如金属质感般冷冽。   “是的。我知道。”南宫茧悠悠然与对方打着哑谜。   南宫澈冰雕一般的脸色不见丝毫改变,然望着南宫茧的视线里冷意更甚。   南宫茧并未把南宫澈眼里的杀气放在眼里,依然保持唇上的笑痕。“放心,我的记性不好,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了!”   对方依旧冷冷的望着他,似乎对他的好意并不领情。   “不要这样看我!就算我说出去,对我也没有好处不是?”南宫茧沉吟下了,忽而继续道,“你可知,你所拥有的,其实比你想象的更多?!”   南宫澈清明的眼里忽然起了一丝涟漪,似懂非懂的他,只得冷哼一声后绝尘而去。   哎哎,才十三岁,剑法与轻功就已经这么好了。南宫茧望着南宫澈消失的方向不无羡慕的感叹道,他比起人家来,似乎差上不止一截两截啊!   又一阵冷风吹来,吹散南宫茧额前的碎发。一首《闺怨》,迷离了谁的双眼。   风潇潇雨霖铃兮易水寒   人间百年不过上天瞬间   常言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唯愿偕子之手与子同老   无奈华发早生容颜易老   又谁知自古多情空余恨   空残留此恨绵绵无绝期   人生百态几家欢几家愁   堪不破世事滚不出红尘   寂寞伴凄凉青丝伴长灯   红颜多薄命君子多薄情   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恩爱到白头穷徒惹佳话   青春复年少轻狂笑风流   零 七   南宫茧满了十岁这年,终于再次见到他这一世的生母——南宫府二夫人。   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这个可怜卑微的女人,也是最后一次。   床上病得只剩皮包骨的瘦弱女人微微睁开眼看着坐在床边的他,南宫茧发现,他的五官多数遗传至她。   无疑,这个女人曾经是个美女。瓜子脸,大眼睛,小巧挺直的鼻梁,嫣红的唇。无奈,岁月催人老。   如今这个出气不比进气多的女人颤巍巍的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要摸摸南宫茧这个从一出生就被她遗弃的苦命孩子。   可惜,女人细瘦的手才伸到半空中就落了下来,再没了动静。   从头至尾,南宫茧都是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他并未见到一个生命在他面前消逝。   这个据说疯了整整十年的女人,终于解脱了,在她得到片刻的清醒前。   南宫茧伸出手,慢慢合上女人无法瞑目的双眼。她的眼里也许有不甘,有愧疚,有遗憾。可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无论爱恨,无论对错,无论失得。从此,一笔勾销,再无执迷。   出门的时候,南宫茧意外的看见一个人。   “你可真无情呢!你娘死了,你居然连滴眼泪都没有?”来人倚在一颗树旁,状似悠闲。   “今儿好大的日头!二哥竟然有此雅兴过问我的私事?”南宫茧微微眯起眼。他记得,在他彻底受到南宫笑傲的“庇护”后。他与这位南宫家二公子,似乎再没有什么交集来着。   “相信我,我并无恶意!只是看不惯四弟你一直让人蒙在鼓里呐!”南宫霖笑得温文无害,真真一位好大哥模样。   南宫茧挑眉,不感兴趣应付道,“噢?”   “四弟,你一出生就是阴阳脸,还有打娘胎出生就特别虚弱的体质,以及你娘原本好好的突然疯了这么多年。这些事情是不是巧合,难道你都不曾细想过?”南宫霖焦急的语气任谁听来都会以为他其实对这个四弟多么的关心。   南宫茧闻言扬唇轻笑,冷冷的视线看进对方眼里。   “二哥难道不明白?通常知晓太多的人,都不长命。”   南宫霖被南宫茧的冷言冷语惊得愣住,随即气急败坏的瞪大双眼,“你——真是不知好歹!”   “二哥若没其他事情,恕我先行离开了。”南宫茧不冷不热的留下句话,径直甩袖离去。   刚回到自家小院里屁股还没坐热,南宫茧又发现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他忍住欲翻白眼的冲动,冷眼瞧着来人态度自然的在他桌旁坐下。思然更是在一旁相当勤快的给对方泡上杯茶,南宫茧暗自冷哼不止。   静静品了会儿茶,南宫笑傲才开了金口道,“听说,今儿你二哥找你了?”   南宫茧仅是嗤笑一声当作回应。   南宫笑傲难得摆出一副正经的脸孔,并未在意南宫茧此刻的无礼。“你有想要知道的事,可以问我。”   哟,突然大发慈悲?南宫茧不由冷笑,“放心!你那笨儿子还嫩得很,挑不起多少火苗!”   “她毕竟还是你娘亲。若果你要追究,我不会干涉。”南宫笑傲忽然搁下句类似承诺的话。   南宫茧掩在面具下的笑意加深,抬眼直视对方深沉的眼眸。   “你以为?你现在玩得动我?!”   一个又一个,自以为可以借着他的手除去那些闲杂人等。可惜,好歹也该先过问过问爷他有没有这份心!   “你不必多想!”南宫笑傲尽量缓和了脸色,“我只是给你应得的!”   南宫茧不耐挑眉,“不必了,我不需要!”   “那么,关于你娘,南宫家会好好安葬她。”   “人死如灯灭!随便你折腾,这事本就与我无关!”   南宫茧起身,站到窗旁。院子里那颗不知年限的大树,最近越来越常出现年迈的趋势。树上零星几片枝叶,衬着光秃秃的树杆越显萧索。   “你,恨过她吗?”静默了好一阵,南宫笑傲居然还不离开。   南宫茧回首,眼里带着熟悉常见的似笑非笑,声音里是特有的嘲讽语调。   “哟呵!您还真把我当您儿子了?”   南宫笑傲眯起眼,用脸上的微笑压下内心深处隐隐升起的怒气。这些年来,他似乎不止忍受了一次两次南宫茧无礼的挑衅。他自问并无菲薄之处,对方为何非得对他如此刻薄不成?   南宫笑傲忽然又想不起,上一次见到南宫茧的脸时,是什么时候?对方似乎,自戴上这个面具,就从未摘下?   这些念头让他愈感不快,他似乎,还未够了解眼前这个谜样的小人儿。   想到这里,南宫笑傲心一拧。他怎么会,想要了解南宫茧?作甚?!   对方之于他,不过是种趣味的消遣罢了!他以往,可从未对玩物如此上心过。   南宫茧颇感意外的对上南宫笑傲直直望着他的视线,等了许久,却不见他对他的挑衅作出反应。   “总之,你好自为之!”南宫笑傲缓过神,收敛起心思。脸上表情沈的吓人,留下这句类似关怀的话后匆匆离去。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迷乱的一刻,他逃得有多狼狈。   待南宫笑傲走后,南宫茧唤出木然,趁着今日不快的心情打算毫无顾及的跟他过过招。   木然是刺客,身上暗器一堆。但其实,他最擅长的是用刀。可惜,一年间他不见得能用上几次刀。   南宫茧有时候会想,如果木然遇上的人不是南宫笑傲,他或许,能在江湖上闯出一片名堂,可以堂堂正正的耍他喜欢的刀法。   但也正是因为木然遇到了南宫笑傲,他和思然两人才不至于在家乡闹饥荒那年给活活饿死。死了,他也学不了现在一身武功。   所以,木然本身,应该是心存感激的吧。也许,人,不应该不信命。   南宫茧惯用的武器,是匕首。不是剑,不是刀,也不是枪,仅是一把如小孩用来玩家家酒的匕首。   因为他喜欢,呆在迎接死神最近的地方。   用匕首,还可以在一瞬间了断一条性命。离去的人不及痛楚,留下的人痛快舒畅,多划算。   也许,他可以考虑,获得自由身后当个杀手来玩玩。如果有那么一天!   再次被木然的暗器打趴在地上,南宫茧已经数不清,这是学武后的第几次了。反正,他这个当徒弟的,想要打赢师傅出师,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实现的愿望。   木然跪在一旁一脸木然的道歉,南宫茧依然躺在地上,有点不想起来。头上,天,很蓝。   “少爷。”思然的脸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南宫茧闭上眼,抬手挥退仍然跪在一旁的木然。在心里低叹了口气,终于道,“说吧。”   “奶娘的夫君,最近又开始出入一些赌馆和妓院。”思然报告完毕后就站在一旁,静等指示。这是南宫茧最欣赏他的一点,思然似乎从来不会,妄加揣测上位者的想法。   南宫茧想起,奶娘原先就是被她那位好赌的夫君借着生不出儿子的名义卖进南宫府的。可见,狗改不了吃屎是千古不变的硬道理。   “我给过她机会。”良久后,南宫茧轻声开口。像在回应思然,又像在自言自语。   那时候,奶娘本有机会另择一个良婿。只要他还有权在手的一天,他大可以保她一世富贵。可惜,这个封建社会下的产物,脑袋里那般男人就是天的思想怎能说变就变。   这是她的选择,南宫茧选择了尊重。就算他明知给那个不安分的男人很大一笔钱也解决不了他骨子里的蠢蠢欲动。   如今,他只能说。一切都是奶娘的命。命中应有此劫,躲也躲不过。   思然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脸上破惊慌的出现讶异。他以为,少爷会再次出手。难道,是高估了奶娘在少爷心中的重量吗?还是因为,少爷,太薄情?   偷眼瞄去,少爷似乎已然睡着。单薄的瘦小身体,巴掌大的脸掩盖在银色面具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少爷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让人想起他其实才十岁。   思然忽然忆起自己十岁的时候,无声的叹息——谁比谁,不好过?   他终是敛去眸中思绪,恢复了一贯漠然神色。   零 八   这日,南宫府迎来几位远道而来的贵客,全府上下为了设宴款待的事情从早忙到晚。   南宫茧原先以为,南宫笑傲是个极喜欢搞自闭政策的人,所以府里从来不见生面孔。包括下人,也全都是签下终身卖身契的那种。   更何况南宫笑傲这次还亲自下令摆宴,还吩咐南宫府所有公子都要出面见客。   要知道南宫府从来只是除夕夜那晚才会摆下宴席,总总缘由让南宫茧在此之前不得不好奇起贵客的身份来。   让思然好好折腾了一番后,南宫茧选了件湖绿色长衫赴宴。   为了标榜自己在南宫府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地位,南宫茧不得不只穿艳色的衣服。再搭配上脸上奇特的面具,越显得他非同常人的诡异。特别是当他与南宫府另外三个俏公子站在一块儿的时候。   主位上坐着个大约年过四旬的中年大汉,刀刻般硬朗的面容上蓄着八字胡,隐隐散发不怒自威的贵气。   他的身边是位年轻贵公子,斯文俊秀的脸上挂着招牌般亲切的温和笑容,与南宫笑傲的感觉颇为相像。   南宫茧很快扫过两位贵客,面上保持不动声色。能让性张狂的南宫笑傲如此重视之人,不知会是怎样一张大牌?   主位上的长者待一一打量过南宫府四个小孩后忽然开口,“哈哈哈,四位世侄果然都长得一表人才。不知都有什么长才?”   南宫茧的嘴角隐隐抽搐了下,这大叔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真是强悍,他这副鬼样子都能被称作一表人才?哈!   “茧儿!”南宫笑傲带笑的声音在他身前响起,“你先来表演给黄爷看吧!”   南宫茧抬头,看了眼南宫笑傲后露出了然的神色。他的主角时分,又来了!   “你就是南宫茧?”黄爷饶有兴致的看向他。   南宫茧轻扬唇角,直视对方,不无得意道,“正是在下。”尽是一副骄纵小少爷的模样。   黄爷对他的态度颇感意外,微挑眉,“哈哈哈!好小子,就是有初生牛犊的气势!你都有什么拿手绝活?”   “绝字不敢当,献丑倒是。”南宫茧不忘略微谦虚道。   “哈哈哈,那我真要见识见识!”黄爷似乎完全被他挑起兴致。   “爹爹,茧儿有个不情之请。”南宫茧转向南宫笑傲开口,眼里隐隐闪过一丝狠戾。“能否让二哥配合我的表演?”   南宫笑傲看了他一会儿,云淡风清的点了下头。   南宫茧唤出木然,三两下把一头雾水但神色紧绷的南宫霖绑到事先准备好的木板上。   南宫茧三两步走近南宫霖,凑到他耳边用谁也听不见的嗓音低语,“上次的帐,加上几年前你羞辱我那一次,一起算清吧。”   南宫霖不由瞪大双眼,露出惊恐状,低呼一声,“你——”   南宫茧不再理会他,转过身恢复笑意对众人道,“相信二哥已经准备好了。”   然后让木然取来黑布蒙上他的眼睛,走出几米外。   慢悠悠从怀中掏出几枚飞刀,南宫茧故意轻笑道,“二哥可千万别乱动!小弟学艺不精,怕误伤了您。”   耳边可以听到南宫霖呼吸渐渐急促,南宫茧嗤笑一声不再废话。纤手一挥,各射出一枚飞刀在南宫霖的头顶、耳边、四肢旁。   万幸,他今天发挥如常,南宫霖得以毫发未伤。   可怜的白老鼠南宫霖还来不及松过一口气,又听得南宫茧接着道,“二哥别动!刚才只是热身,小弟现在才来真的。”   南宫霖咬紧牙关,脸上不断冒出冷汗。他算是知道,眼前这个家伙,有多么惹不得!   只见南宫茧嘴边扬起诡异的笑痕,忽然转过身,背对着他。   南宫霖全身僵硬,动都不敢动一下。耳边又是唰唰唰几声停下,这次的飞刀全射在刚才几把飞刀的旁边,仿佛全长了眼睛般。   南宫茧这才满意的解下眼上的黑布,回过身看向南宫霖。只见他正面色惨白,两眼发直,耳边有一缕断发,缓缓飘落在地。   那是最后一枚飞刀的杰作,不难看出是南宫茧的有意为之。   “二哥。小弟得罪了。”南宫茧抱拳向失了神的南宫霖道歉,只是脸上的神色,似乎没有多少诚意的成分。   “哈哈哈!精彩,真精彩!”这厢正暗潮汹涌,那厢的黄爷拍着手大笑起来,不吝啬给予南宫茧高度赞赏。   南宫茧客套回应几句后退到一旁,静待南宫尹的才艺表演。   南宫尹是四人中,长相最为与南宫笑傲相似的一个。然而,南宫尹偏偏比南宫笑傲多了一身的书卷气,少了江湖气息。无疑,他的长处在于文墨。   果然没等多久,南宫尹当场就完成一张字画。连南宫茧这个外行人,都可以看出其中的不凡。所以南宫尹不意外的赢得了黄爷的赞赏,连坐在黄爷身旁的年轻公子也是不住点头附和。   接下来轮到南宫霖出场,就见他一反之前的狼狈模样,姿态优雅的坐到一架古筝前。未及开始,他忽然抬眼看了下南宫茧。   南宫茧挑眉,本以为南宫霖欲找机会报复回来。结果他只是神色如常的瞥开眼开始拨弄手下的琴弦,悦耳的琴音随即缓缓流泻而出。   南宫霖的琴艺卓绝让南宫茧大感意外,原来粗鄙之人,未必奏不出高雅音律。又或者,南宫霖不若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肤浅?呵——南宫出品,必属精品?!   南宫霖之后,终于轮到南宫澈出场。其清瘦身形上套着一身如常的白衣,精致的五官不时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无疑,他是南宫府里长相最为出众的。只是碍于他的出身以及在府中的地位,似乎没有人正视过他。当然,南宫笑傲必然不愿有人胆敢正视他的所有。   南宫茧忽然觉得,南宫澈的身上似乎多了点什么。他抽空看向南宫笑傲,恰巧发现对方眼里闪过一丝不快。   南宫茧不由心情大好,他倒是可以体会,那种自己的宝贝被人窥探的不爽。   南宫笑傲这时像是有所感应般回望了眼南宫茧,发现对方并未被面具遮住的绯色唇瓣不住上扬后更是恼怒的沈了眼色。他当然看得出来,对方在该死的嘲笑什么。   这厢南宫澈已经抽出随身佩戴的宝剑,朴实无华的剑刃在洁白的纤指上泛着冷冽的光芒。低调的华丽,无疑是他最佳的代言词。   南宫茧其实是喜欢他的。对方明明拥有风华无限的绝世容颜,却总是一副一点也不自知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只有纯粹的冷意,间或直接的杀气。   人如其剑!这是在场所有看官的想法。等一一回过神后,南宫澈已经秀完他的剑技。可是没有人瞧清楚,他的剑是何时入鞘的。   南宫茧下意识紧了紧衣袖里的匕首,这个人,绝对是个剑术奇才。才几年时间,他的剑法已经抵达如此高等的境界。   南宫澈,根本就是个为剑而生的人。他眼里的冰峰,只有对着他的爱剑时才会融化,跟着流露出细微的情感。   南宫茧开始疑惑,南宫澈,到底能把南宫笑傲放在哪里?   统统安静了许久,耳边才响起黄爷惊叹般的称赞。南宫澈却仿佛没有听到般,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南宫茧一直看着他,似乎再无法将视线移开。他的内心突然有只魔鬼被唤醒,在他耳边不停叫嚣着, “冲上去!杀了他!冲上去!杀了他!”   热血上涌,脑袋频临空白。眼前尽是一片殷红,南宫茧死死握住自己的手,直到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刺激的痛感终于唤回他的理智,压下了突如其来的冲动。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兴奋过!南宫茧收敛心神,深黑的双眼直直望向黄爷身旁的年轻公子,恰好对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眸。   南宫茧扬起唇,回给对方一个挑衅的笑容。   又来一个敢对他耍手段的人!也不知到底是他南宫茧长了副太过愚笨的模样,还是他真的弱到可以随便让人宰割?   瞬间他忽然明了南宫笑傲对他的心思。能在有生之年,遇上个有趣的且值得动手的对手,可是不容易的!   零 九   入夜,屋顶上有细微的走动声响起。南宫茧无声无息睁开眼,穿上御寒的外衣跟了上去。   那人跑了一段路后停下,转过身,笑眯眯的望着南宫茧。   “是你。”南宫茧微挑眉。“有事儿?”   对方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壶酒,直接端坐在屋檐上,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过来坐。”   南宫茧想起,在这个年代应该没有规定未成年不能饮酒的条例吧?他终是轻轻一提气飘落到来人身旁。   入秋时节,月圆人稀。南宫茧自顾自仰躺在一旁,背后的瓦片烙得磕人。反正他皮厚肉粗,忍了。   “都道天凉好个秋。”身旁之人似有感叹,递过来的酒壶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南宫茧懒洋洋的拒绝眼前的诱惑,“你明知道,我不吃别人的口水。”   对方耸耸肩,收回在空中晾了半天的手,也不勉强。   身旁人一直默默喝酒,没过多久就染了一身酒气。打了个响嗝后,他带着几分醉意仿佛无意识般扑倒在南宫茧身上。   南宫茧微皱眉,用力把肚子上的头颅推到一旁。“咚”的一声脑壳砸到瓦片的声音,很清脆。   “真无情呐。”对方摸着撞痛的后脑勺坐起身子,皱着眉头抱怨道。   南宫茧不由嗤笑一声,慢悠悠掏出袖中随身携带的飞刀放在手中把玩。“吃我豆腐,是要付出代价的。看来,你已经有所觉悟了。”   “别别!跟你开个小玩笑而已嘛。”来人轻推了推颈边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匕首,讨好的笑道。   周围忽然风声四起,南宫茧微眯起眼,“我的时间不多了。”   对方终于正了正脸色,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南宫茧。“你要的,都在这儿。”   南宫笑傲出现的时候,只见南宫茧一个人坐在那儿,晃动着屋檐下的两只脚。一手把玩着酒壶,好不惬意。   南宫笑傲微挑眉,颇为意外道,“我不知道,你还会喝酒?”   南宫茧轻轻瞟了对方一眼,云淡风清的开口,“今夜之前,我也不知道原来我会喝酒。”   南宫笑傲沈了沈脸色,“你醉了!”   “是的,我醉了!”南宫茧抬头望了望被大片黑云遮住的月亮,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他忽然站起身,面对南宫笑傲,冷下眼色道,“与我过几招!”   南宫笑傲直直望着眼前人,从南宫茧的眼神中看到一份莫名的决心。   对峙片刻后,他终是把手交握于身后,摆开切磋的架势。他一直也有份隐隐期待,对南宫茧的真正实力。   南宫茧知道,越厉害的高手,其实根本不必用到兵器。他们的武功,往往无招胜有招。   这是一个境界!好在,不是一般人都能达到的境界。至少目前为止,踏入这个境界的人,就他所知——只有南宫笑傲一人。   寒风阵阵袭来,扬起衣袂纷飞。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对方深黑的眼眸里,仅找到彼此的身影。   南宫茧放缓呼吸,微眯起眼,快速闪到对方身前,率先出招。   南宫笑傲稳稳站在原地,同样幽深的眼神闪都不闪一下。   兵戎相见,只在一式间。   南宫茧从南宫笑傲身旁错身而过,手中明明对准目标划下的匕首,刺中的却是空荡荡一片气体。   南宫茧心一窒,慢慢回过身,面向南宫笑傲。   突然感觉面上一阵凉飕飕的触感。原来是他脸上的面具,刚好裂成两半摔落在地。   他抬眼迎上南宫笑傲略带惊诧的眼眸,扬唇轻笑,“我输了。”   “你的脸——”南宫笑傲眯起眼,忽然词穷。   南宫茧这才想起,他已经有多年没在外人面前摘掉过面具。已经鲜有人记得,他曾经的可怕模样。   此刻他只得后知后觉的扯过耳后的长发盖在脸颊上,穷当遮掩。   随后提起酒壶,自嘲的笑了笑,“抱歉!”   不待对方有所回应,他立即展开轻功飞速离开。   徒留南宫笑傲站在远处吹着夜风,静默许久。   半响后,南宫笑傲抬手接住忽然断落的袖子。心一拧,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原来那一招内,也不是没给南宫茧讨到便宜。他竟然还不知道,何时被对方划过这一下。   断袖、断袖?!南宫笑傲紧了紧脸色,手中的布料很快变成一堆粉末随风飘走。   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南宫茧回了自家小院里,找了个杯子,坐在月下独酌。   他在回来的路上特地经过一个池塘,心血来潮照了下自己的样子。   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脸颊布满红疹,皮肤像一直泡在水里般皱巴巴的。脸上还有多处脱皮的现象,再配上另一边颜色暗沈的阴阳脸。   啧!活脱脱一个畸形的形象,难怪深沉如南宫笑傲之辈都被吓得无话可说。   好在,他还存有好几个与之前款式相同的面具,不然真不知道今后该如何见人。   他端起酒杯慢慢咄饮,想起前世里他最爱的那个婉约派女词人。   跟着吟道:“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少爷。夜深了,回屋歇息吧。”思然突然出现在一旁,如同多年前一样。   南宫茧突然想起那个被他刻意遗忘的可怜女人,张了张口,终是什么都没有问。   毕竟是别人的人生,他又怎能,妄加干涉?   他只不过是一个被惩罚多活一世的罪人,而不是什么,救世主。   又想起怀中的信里所收集到的资料,南宫茧不由沉下脸色。“南宫府的人,是不是穷其一生,都无法得到自由?”   思然闻言愣了下,随即淡然道,“是的。”   “那么,你们,都甘愿?”南宫茧相当好奇。   “我们身为下人,要认命。”思然顿了下,才继续道,“何况,南宫府对我们有恩。”   “你可知,当年我为何独独愿意让你留下吗?”南宫茧忽然浅笑着望向思然,“因为你的眼睛,总会背叛你的心!”   思然微微变了变脸色,到底性子沉稳,很快恢复正常。   “我有教过你吧。人,最好不要留有弱点。如果你有了弱点,更不能让别人知道。”南宫茧感叹道。   思然抬眼,望进对方深邃的眼眸里。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始至终,只有这个人,他的眼睛深处,似乎什么也没有。   南宫茧望着思然不自觉露出的迷惘神色,了然的笑了笑,“很好,我知道你的选择了。”   他接着朝黑暗中的某个角落瞧去,不意外发觉某影卫万年不变的气息开始混乱不稳。   南宫茧自顾自收了视线继续赏月,心里忽然想起那首《断章》:   你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其实,一般人或多或少都存在着弱点吧。   只是南宫茧在经历过一世荒唐后,他开始坚信,只有强者才配拥有弱点。因为只有真正的强者,才保护得了他想要保护的。   至于这一世,他只想成为得以掌控他人的强者,就别怪他用卑鄙的手段以他人弱点要挟!   而他已经给过别人自主选择,不是吗?如他的奶娘一般,自己所走的路,都是自己选出来的!   这一夜,距离那个“十年之约”,只剩一年时间。   零 十   这夜,再次有幸高烧不断的南宫茧在半梦半醒间被吵醒。迷糊的睁开眼,看见思然一脸略带不安的表情。   “怎么了?”南宫茧揉揉睡疼的额头,沙哑着声音开口。   “少爷,你已经睡了两天。”思然道。   “发生什么事儿了?”南宫茧接过思然递过来的茶润了润喉咙。尽职的思然会突然把病重的他唤醒,估计有什么事情大条了。   “少爷,也许这对于你是个好消息。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南宫府了。”思然终于恢复了常态。   “噢?”南宫茧微挑眉,颇感讶异。   “有人将于今夜闯入南宫府,恐怕,不会留下什么活口。”思然沉着脸色道。   “对方是谁?”南宫茧微眯起眼,南宫府有仇家他一点也不意外,尽管他一直没有完全摸清南宫府的底。但他绝对不相信,南宫府能被别人随随便便给灭了。这件消息,怎么瞧怎么诡异!   “对方是绝对有本事灭掉南宫府的人马,他们甚至可以除去这世上任何他想要去除的对象!”思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南宫茧闻言冷下眼色,沉吟了一会儿。“所以,你叫我现在逃走?”他试着从一堆混乱中理出一点头绪。   “是老爷吩咐,让我带你走。”思然道。   南宫茧皱起眉头,怎么越听,越像个陷进?南宫笑傲,到底要干什么?   “木然不在?”南宫茧望了望四周忽然问。   思然垂下眼帘,“是的,他被派去保护大少爷。”   “还有多少时间?”南宫茧捏捏酸痛的鼻梁,翻身从床上爬起。四肢乏力浑身软绵绵的,估计这会儿随便来个敌人都可以把他干掉。   “过了子夜,恐怕就走不了了。”思然望了望窗外道。   南宫茧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南宫府的夜晚如往常一般静谧,似乎毫无异样。这会儿,距离子夜时分不到半个时辰。   南宫茧三两下穿好衣服,认命般推开房门,“走吧。”   “少爷,要去哪儿?”思然走到南宫茧身旁,低声问。   “我还想见见爹爹。你就带我到他要你带我去的地方吧!”   南宫茧抬头望了望广阔无垠的黑色天空,背对着思然的嘴角忽然露出诡异的笑痕。   在屋檐上用轻功跑了好长一段路,仍然不见出口。南宫茧这才清楚,这个南宫府究竟有多大。   万籁俱寂的夜晚,南宫府上下安静的有些诡异。奔走的一路上,不见任何一个人。   “思然,你来南宫府有多久了?”南宫茧突然问向始终跟在他身旁的思然。   “十六年了。”思然的声音在风中传来有点模糊。   “好长一段时间啊!”南宫茧感叹道,“所以,这才是你的选择?”   南宫茧说着在一处停下,瞬间与思然拉开几丈距离面对面对峙着。   思然的眼睛暗了暗,“少爷,你错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选择。”   “傻孩子!是你不相信自己可以作出选择。”南宫茧轻轻叹了声,语气中饱含怜悯。   “少爷,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吧!你的身子,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思然直视南宫茧,他跟了他快六年,说没感情,那是假话。只是,他永远都有他的使命要执行。他的主子,从头到尾也只有一个。   “我真的很喜欢你,思然。”南宫茧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可是,你不听我的话了,怎么办?”   “少爷,我不想与你动手。”思然冷下脸色,递出最后的警告。   南宫茧忽然轻笑出声,微微眯起眼,“这句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南宫茧当然知晓,他目前病重的身体,在硬撑了这段路后,已经快到极限。若真要与思然打起来,吃亏的一定是他。   可惜,思然一定料不到,他还有后招。   不一会儿,就见思然突然讶异的瞪大双眼,他的身子被人点了穴道再无法动作。   南宫茧对着思然身后的人影扬起唇角,“你跟踪人的功夫,好像没退步嘛。”   来人一个手刀把思然劈倒放在一旁,走近南宫茧愉悦的笑道,“真难得,能看到你吃瘪的模样。”   “呵!你还能有如此好心情,可见东窗事发对你根本没有影响?”南宫茧脸上依然带笑,只是眼睛里,极冷。   “抱歉!我也没想到,计划临时改变,来不及通知你。”对方一脸无辜道。   南宫茧不由冷哼一声,本来是约定好等他病好后才行动。也罢,他压根就没有相信过这些人!   转了转心思,他压下内心的情绪问,“收获如何?”   “消息走漏,南宫笑傲好生聪明,提前把人都转走了。”对方不无遗憾道。   “打草惊蛇,乃兵家之大忌!你不会不知道吧?”南宫茧嘲讽道。如今,因为对方的冒失也害得他得提前与南宫笑傲撕破脸。   “那是因为,你根本还不了解南宫世家。”对方的神色忽然变得万分凝重。   “在世人眼里,我们是至高无上的掌权者。殊不知,真正的掌权者是一直隐藏在黑暗中控制一切的南宫世家。这一次,我们为此准备了这么久,原本打算一击命中,把他们连根拔起。可惜,坏就坏在我们还是轻敌了。如今对方若要反击,我们根本就没有余力还手。”   南宫茧凝神眯起眼,“你的意思是,我会活不过今晚?”   就算他是真的还不了解南宫世府的底细,但他十分清楚,何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有好机会,可以对付南宫笑傲那个男人。倒是他自己,今后过不过得上亡命天涯的日子,还是个问题!   “你只怕还不清楚,自己的价值吧。”对方正了正脸色,忽而望向南宫茧背后。   南宫茧回头,不意外的看见木然领着好几个暗夜影卫向他疾速行来。   南宫茧微挑眉,对身边人没好气道,“你的人呢?”   “忘了告诉你,我带来的好手,已经全灭了!”对方说着露出无奈的苦笑。   南宫茧看向对方,怒极反笑。这家伙好样的!这么大的事现在才记起来告诉他。   “我是不是还得感激你在如此危及的情况下仍然记得前来救我?”   “那倒不必!我之所以前来救你,只是觉得只有你才能救得了我。”对方诚实的给出回应。   “他连自救都成问题,又如何救你?太子殿下。”突如其来的低沉嗓音在近处响起。   南宫茧沉下脸色,没了再与身旁之人继续调笑的心情。   果然就见南宫笑傲面带微笑从木然身后走出,一袭青衣,怎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被称为太子的人轻笑着扯下脸上的黑色面罩,露出他的真实面貌——赫然是几年前唯一那次会客晚宴上黄爷身旁的年轻公子。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呢,皇叔!不过,你还是会有料错的时候。”   南宫笑傲挑起一边眉毛,脸上的笑意加深。“你说的,可是他?”他的眼睛望向南宫茧。   “皇叔,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他是你所有孩儿中,与你最像的。”太子笑道。   除去外貌五官,这对父子的神情,不管是挑眉或冷笑,包括眼眸中的狠色,简直如出一辙。   “你想说什么?”南宫笑傲愣了下,继续挑高眉。   “你以为,你料想到的,南宫茧会想不到?”太子笑得如阳光般灿烂,在黑夜中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   “是吗?”南宫笑傲沉声道,隐隐发现南宫茧的身体忽然微微颤动了下。“莫不是太子你想多了罢?!”   壹 一   南宫茧不由莞尔一笑,南宫笑傲此话确实代他说出事实。   只见太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犹自逞强道,“可见皇叔您似乎不太了解自己的儿子呢!”   南宫笑傲微挑眉,不置可否,转向南宫茧道,“你是打算流血过多致死吗?”   耳边刚听到熟悉的调侃语气,南宫茧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迎面射来,顿时打落了他手心里藏匿的飞刀。   南宫茧暗自握紧手掌,借着手上被划破的血口所传递出的疼痛感来刺激逐渐涣散的心神,模糊的视线总算得以暂时恢复清晰。   他的脚下,已经积了好大一滩鲜血。黑夜里,依然让人瞧着触目惊心。只是之前,谁都没注意到。   为了抵抗高烧不清的神智,他只得用这种自虐的方法让自己保持清醒。天知道,他其实多想立刻昏过去。   “你怎么了?”一旁的太子敏锐嗅到不正常的气息,刚好接住南宫茧忽然倒向他肩上的身子。   南宫茧抿起毫无血色的嘴唇,低声道,“抱歉,太子殿下!您实在太看得起我了。”   “喂,不是吧!我都已经为你夸下海口了,你怎能这样不争气?!”   南宫茧不难想象此刻太子殿下的脸上将露出怎生滑稽的表情,可惜他再没力气好好欣赏。他缓缓扯唇微笑,“你放心,至少黄泉路上还有我与你作伴。”   “够了!”太子刚要出口的反驳被南宫笑傲硬生生打断。   只见南宫笑傲眯起眼,扬高唇角,笑望南宫茧。“我只要你,跟我走。”   南宫茧轻轻推开一旁靠着的太子站直微微晃动的身体,嗤笑了声,“太子殿下,原来您的性命比不过我的贱命一条?你看人家都不愿意要你!”   “不,是你的命太值钱了!况且,皇叔只是不欲带我走,并不意味他会就此放过我。”太子低叹着摇头。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留,还是不留?”南宫笑傲微微不耐的沉下脸色。   南宫茧轻笑道,“怎么,你以为我还愿意留下来替你卖命?记得你曾说过,只留我十年!让我算算,这期限就快到了吧?”   “是的!你明明就快得到自由了,为何选择在这个时候背叛我?”南宫笑傲说着居然还露出一脸痛心的模样。   “自由?”南宫茧疑惑的反问,眼中的神色愈加幽暗,“只怕我就快没命享受自由倒是真的!”   南宫笑傲脸上的笑意并未到达眼里,越显得其冷酷无情。“你也清楚,知道太多的人,通常都不长命!”如此,身不由己!   “是的!这世上,只有死人,才守得住秘密。”南宫茧相当赞同的点头,“可是,我却还不想死!”   他的话音刚落,瞬间,局势突变!   本该完全没有行动力的南宫茧忽然飞身欺向南宫笑傲,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使出所有实力。   待一竿影卫彻底反应过来,南宫笑傲的脖子上已经架了把小巧的匕首,冷冽的微光刺得他们不得动弹。   而匕首的主人,是南宫茧。   与此同时,太子也在趁人不备之时架起仍在昏迷中的思然挡在身前权当护身符,因此彻底封杀了南宫笑傲手下最为忠心护主的木然的动作。   到此,大局已定。南宫茧忍不住对太子露出欣慰的笑容,这小子还算聪明,能看得懂他的暗号,没白费刚才给他吃去的那么多豆腐,   “你似乎很想让这只手废掉?”南宫笑傲脸上的笑容依旧,似乎一点也不把自个儿颈上的利器放在眼里。   南宫茧挑衅般紧了紧握住匕首的那只手,手心里的伤口因此越加扩大。殷红的血液沿着匕柄慢慢滑落,一滴一滴,沾上南宫笑傲的青衣。   而南宫茧仿佛完全失去痛觉般,笑得愈加放肆。“有劳费心!我想它暂时还算灵活。”   “哈哈哈,有意思!你如此拼命作甚?我放你走就是!”南宫笑傲愉悦的大笑出声,眼里眉梢间尽是兴味。   南宫茧闻言微愣,颇为意外南宫笑傲的干脆。用眼睛示意暗夜影卫不准妄动,他拖着南宫笑傲向后倒退几步。抽空回嘴道,“我不相信你!你以为,你能困得住我?”   南宫笑傲忽然伸手握上颈上的利刃,流出的鲜血渐渐与南宫茧的混合在一起。“你别无选择,只有相信我!”   南宫茧眯起眼冷哼一声,“你可知,我最厌恶受人威胁?特别是受你的威胁!”   南宫笑傲神色不变,“既然十年前你已向我妥协过,为何十年后的你又不敢了?”:   “那么,这次我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南宫茧压下声线,幽然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代价!你只要藏好一点,千万别让我太快找到!”南宫笑傲云淡风轻的口气,像是在谈论一个关于捉迷藏的游戏。当然,躲的那人越早被发现,游戏也越不好玩。   “很好。我等着你!”南宫茧扬起唇角,露出这世以来最真心的笑容。   他飞快的从南宫笑傲手中抽出匕首,用力推开他。清凉的夜风吹来,却怎么也无法消除他持续升温的身体所带来的燥热感。   一时间,南宫茧略带血丝的死寂眼眸异常明亮。他最后看了南宫笑傲一眼,毅然转身离去。   一旁的太子也在同时把手中的思然扔回给木然,飞身跟上南宫茧。几个起落后,两人很快不见踪影。   南宫笑傲立在原地,目送南宫茧瘦弱的身影在黑夜中渐渐远去。   “主子,您的手?”木然安顿好仍在昏迷的思然,才向静默许久的南宫笑傲迟疑开口。   南宫笑傲握紧受伤的手掌,细细感受那份让南宫茧毫无知觉甚至可以说是享受一般的疼痛,隐隐回望了木然一眼。那眼中,除了一贯势在必得的冷酷外,竟然还出现一丝破天荒的痴迷。   木然失态的怔住。他这位英明神武,阴狠狡诈,深沉难测的主子。从一出生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他何曾见过主子竟不自觉露出如此神态?!   那个根本不像一般黄毛小儿的南宫茧,到底有何能耐让主子这般另眼相看?   南宫笑傲抬手遣退所有暗影,遥望南宫茧离去的方向,眼前尽是那人离别前无比绚烂的笑容。黑暗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缓缓幻化出一张柔情似水的脸孔。   那人热烫的体温,似乎在他们紧紧相贴的那会儿也传染到他身上。他的衣上,还沾有那人的血液,仿佛是他俩立下契约的证明。   “小家伙,我该让你等多久呢?”   风中似乎传来一声呢喃。木然忍不住在半路上回头,远远望去,已不见南宫笑傲的身影。   插播:番外二三事   壹 二   半夜,南宫茧睡得正熟,忽然被身上的重量压醒。   他迷糊的睁开眼,就觉下巴上紧靠着一颗毛茸茸的头颅,有尖细的牙齿正在啃噬他可怜的薄弱颈项。   南宫茧慵懒的轻哼一声,“痛。”   南宫笑傲抬起头,用自己挺直的鼻子爱蹭了蹭南宫茧的脸,沙哑着声道,“我想要你。”   南宫茧的思绪还沉浸在困乏的睡意,微微挣扎着推开身上之人。下意识翻过身趴倒,打着哈欠道,“速度快点,我好困!”   南宫笑傲一愣,随即狠狠眯起眼,显然是被对方冷淡的态度激怒了。   他三两下把南宫茧的衣服剥光,用手指胡乱开发两下就抬起下身粗鲁的一举插入。   紧致的入口由于太过干涩,原本该是何等媚惑的嫩肉死死咬住欲望的前头,让他无法再进一步深入。   差点又睡着的南宫茧因此痛叫一声,转过头,对上南宫笑傲凶狠的表情。他微眯起眼,冷然道,“出去!”   南宫笑傲脸上毫无笑意,根本毫不理会南宫茧的要求。   挺起下身更是故意加强力道,欲狠狠顶入怀中人火热的体内予以惩罚,嘴上不忘讽道,“不是你叫我快点?”   南宫茧眼神一暗,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如果你喜欢奸尸。随便你!”话音刚落,他忽然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南宫笑傲心一紧,迅速抽出下身抱起南宫茧。这才发现对方的□已经开始涌出大量鲜血,殷红的色泽很快也沾满他一身。   该死的!他竟然又伤害到他了。   南宫笑傲阴沉着脸,心思复杂。他远远只是想,好好的抱抱对方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眼前瘦弱的人儿一脸完全失去血色的惨白模样让南宫笑傲越觉刺目,他赶紧慌乱的找来药膏为南宫茧清理伤口。   昏迷中的南宫茧因为疼痛每不自觉皱眉一次,南宫笑傲的心就跟着微微刺痛一下。他手上的动作也愈加轻柔起来,唯恐一个不注意再次弄痛对方。   待一切打理清楚,南宫笑傲已是满头大汗。他叹息着伏在床边细细抚摸南宫茧一头柔软的发丝,想不通自己为何总是如此矛盾?   依南宫笑傲的本性,他总喜欢在床事上狠狠撕裂对方,继而看到对方露出痛苦的表情向他求饶。   然而每当南宫茧真的被他所伤,最受不得的人反而是他自己,更因此时常气得几欲发狂。   至于南宫茧,又是心思何等透彻之人,怎会不知南宫笑傲心中所想?反而总是以激怒南宫笑傲为乐,好不快活!   可怜的南宫笑傲,明知道很多时候都是南宫茧的有意为之。他却一再头脑发热、不管不顾就跳下了对方设好的陷阱里,再没了平时的阴狠狡诈。   再度思索无果,南宫笑傲只得轻轻窝回南宫茧身旁,伸出双手紧紧环中对方。谁叫他,爱上的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这时,睡着的南宫茧像是对南宫笑傲的所思所想有感应般,嘴边缓缓绽开一朵甜美的笑花。   南宫笑傲见着了,忍不住倾身上前轻啄对方的嘴角。怎么办?这个人,好像注定是生来克他的!   壹 三   几日之后,南宫茧渐渐察觉南宫笑傲对他的态度是越来越冷淡了。他不由心生怀疑,南宫笑傲难道瞒着他在外偷腥?   这天夜里,南宫茧硬撑着困乏的意志,等了许久终于把忙于公务的南宫笑傲等到。   南宫笑傲一进屋就被南宫茧充满探究的露骨视线吓到。他走近南宫茧习惯性摸摸对方的头,颇为意外道,“怎么还不睡?”   南宫茧突然露出一个含羞带怯的笑容,低声道,“我在等你!”   南宫笑傲微挑眉,对方难得露出的温柔样貌倒是越瞧越诡异。“抱歉!最近府里事情比较多,都没空陪你。”   “没关系。”南宫茧轻摇头,相当自觉的爬进南宫笑傲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背靠着坚实的胸膛窝好。随后状似无聊的拉起南宫笑傲的大手,放在眼前细细把玩。   他的眼前闪过一丝光芒,忽然一口吞下南宫笑傲修长的食指,调皮的舌尖在口腔内暧昧的与之嬉戏。   “你在做什么?”南宫笑傲瞬间紧了紧身子,迅速从南宫茧口中抽出咸湿的手指。   南宫茧轻笑着爬起,撑起两只手把南宫笑傲困在底下,面对面挑逗道,“你可以认为,我在色诱你。”   南宫笑傲闻言暗了暗眼色,抬手就把南宫茧压在胸前。轻轻抚摸对方的后脑勺,哑着声音道,“夜已深,早点睡吧!”   南宫茧皱眉,从南宫笑傲怀中挣脱而出。微微眯起眼,望进对方眼里,义正言辞道,“你是不是,在外头勾人了?”   南宫笑傲一愣,立马冷了脸色,“你当我是何人?”   南宫茧不由嗤笑一声靠近南宫笑傲,坏笑道,“那么,敢问需求旺盛的父亲大人!您最近,都是怎么解决的呢?”   “你——”南宫笑傲轻轻吸口气,他的欲望正被南宫茧抓在手里。   “哟!明明还很精神嘛。”南宫茧脸上的笑意更深,眼中却不见丝毫快意。他沉下声音,怨气十足的模样,“你最近,为什么都不碰我?”   “乖!不要闹了!”南宫笑傲快速移开南宫茧的手,眉头在隐隐抽搐。   南宫茧冷哼一声,自顾自把身上的衣服剥光。然后紧贴住南宫笑傲的身体,笑眯眯道,“那好吧,我们睡觉!”   南宫笑傲无奈的低叹口气,掀开被子密密盖住身边人暴露在空气中的冰冷躯体,随后才把南宫茧紧紧揉进怀里。   南宫茧微微挣扎两下,被下光溜溜的身子自动自发挪到南宫笑傲身上。突然捉住对方的手,按到他微微昂起的欲望上,哑着声音撒娇道,“好难受,帮我!”   南宫笑傲愣了下,几个深呼吸后故意让脑袋放空,认命的开始用手帮南宫茧□起来。   南宫茧配合着南宫笑傲的动作渐渐用力抽动,欢愉让他甚至故作放荡的大声呻吟。   南宫笑傲额上渐渐冒出冷汗。耳边尽是怀中人急促的灼热呼吸,还有甜腻的磨人声音。   忍不住抬眼望去,只见南宫茧紧紧闭着双眼,稍带稚嫩的脸上布满高烧般的嫣红色泽。细长的汗水顺着额头滑下,很快就染湿了鬓发,隐隐显露媚态。   南宫笑傲正望得出神,南宫茧在极度欢愉之下绷紧了身体,随后低喊一声终于释放在南宫笑傲手里。   南宫笑傲不由轻轻呼出口气,本以为难熬的酷刑终于结束了,却不料南宫茧突然一个翻身坐到他肚子上。   南宫茧媚笑着低下身子,两手扒开南宫笑傲的衣服,伸出粉嫩的舌头细细舔弄对方胸口的樱红,接着慢慢一路下滑到腰部。   南宫笑傲因着眼前艳丽的一幕及身体的触动低喘出声。抽出仅有的一丝理智一手按住南宫茧蠢蠢欲动的头颅,喑哑道,“不要这样!”   南宫茧抬头望着南宫笑傲,状似无辜的眨眨眼,然后伸出酸软的舌头润了润自己干涩的嘴唇。   南宫笑傲忽然紧紧闭了眼,等到再睁开时,眼里已是一片难掩的深切欲望。他一个使劲把南宫茧拉近,找准方向低咒一声狠狠吻了下去。天知道,他想这么做有多久了!   南宫茧默默承受南宫笑傲狂风暴雨般的激吻,眼里偷偷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窃笑。他就知道,这个男人,怎么可能真的忍得住他的倾情诱惑?!   南宫笑傲凭着坚强的意志力,稳了稳紊乱的呼吸,紧紧靠着南宫茧的额头低喃,“乖!别乱点火,我不想伤你!”   南宫茧愕然,突然忆起几天前那次丢脸的昏迷。不由瞪大双眼,哭笑不得道,“你是故意的!”居然这样算计他!明知道他最喜欢做人偏偏不欲之事。   南宫笑傲笑得如同一只偷了腥的狐狸,俯身封住南宫茧粉嫩的唇瓣,不再给南宫茧质问的机会。   情事间一向都被对方占去上风的他,终于在今夜里狠狠扳回一城,顺便观赏了一出香艳刺激的床戏,人间极乐也不过如此!   而此时的南宫茧,在被南宫笑傲不断攻城略地的同时,仍不忘在心里为他自以为英明的勾引计划哀嚎。   这不摆明羊入虎口嘛?!罢了罢了,谁让他,遇上的是这个睚眦必报的南宫笑面虎!   壹 四   1 请问您的名字?   茧:破茧。(看了看对方后微挑眉)南宫茧。   傲:(面无表情)南宫笑傲。   2 年龄是?   茧:(扬唇轻笑)五十。   傲:(直视身旁之人微皱眉)三十六。   3 性别是?   茧:(加深唇边的笑意)人妖。   傲:(继续望着对方疑惑)什么?   4 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茧:(似笑非笑)很好。   傲:(继续面瘫)不错。   5 对方的性格?   茧:(望着对方微眯起眼)不错。   傲:(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很好。   6 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两人忽而相视,破茧一笑,不语。   7 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继续相视。不语。   8 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仍然相视中。不语。   9 讨厌对方哪一点?   依旧相视着。沉默。   (华丽丽滴电灯泡某殘翘起二郎腿,叼着烟不耐的眯起眼。)   10 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茧:(闻到浓厚滴二手烟味道终于从“一切尽在不言中”缓过神来,笑得别有深意。)很好。   傲:(冷冷的看了眼不知死活打扰到两人气氛的某殘,微皱着眉。)什么?   11 您怎么称呼对方?   茧:(故意用稚嫩的嗓音呢喃一声)爹爹。   傲:(眼中只有对方,尽管一直面瘫)……   12 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茧:(扯了扯唇扮无辜)乖儿子。   傲:(嘴角微微抽搐,继续面瘫)……   13 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茧:(BS的看了眼某殘)男人都是禽兽。   傲:(跟着对方冷冷看了眼某殘)……   14 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茧:(某受童鞋忽然华丽丽滴抢过破茧滴话筒)润滑剂。   傲:(微皱眉,终于开了金口)什么?   15 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茧:(轻笑着看了眼被某殘一脚踹飞到角落去且眸中满含希翼的某受童鞋)润滑剂。   傲:(冷冷看了眼突然夺去对方注意的某受童鞋,眼中闪过杀气)什么?   16 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闲杂人终于退场)两人对视一眼,不语。   17 您的毛病是?   茧:(笑眯眯的看向某殘)有么?   傲:(冷冷剐了眼某殘)……   18 对方的毛病是?   茧:(上下仔细打量对方一番后转向某殘,微挑眉)为何要告知你?   傲:(望着对方突然暖了眼色,面瘫依旧,懒的赐眼给一旁滴某殘)……   19 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两人回归相视。默。   20 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两人54某殘,继续默。   (某殘默默点起第N根烟,眯眼。)   21 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某殘瞥了嚣张滴两人一眼,整整手上滴题目。眉眼一挑,嘴角微搐,自动忽略而过。)   22 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某殘抬眼看了看眼前根本不在采访状态中的两人,在心里轻叹一声,继续忽略。)   23 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某殘望天,默。)   24 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某殘继续纠结,默。)   25 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某殘吐掉嘴上的烟蒂,点上另一根烟。)   26 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茧:(破茧忽然望向独自怨念中的某殘,脸上似笑非笑)采访完了?   傲:(大傲终于记起某殘这号人物,冷冷一眼丢过去)   (某殘深吸了一口尼古丁,轻咳一声,摆出正色)   27 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茧:(挑了挑眉,望着对方若有所思)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傲:(回视对方,继续皱眉)什么?   (某殘的眼中闪过一丝隐忍。这啥鸟问题,专出古人听不懂滴词汇!)   28 您有多喜欢对方?   茧:(眼中出现恶趣味的兆头,突然深情款款的望着对方)老夫老妻了都,还谈什么喜欢?   傲:(迎上对方的视线,嘴角微微抽搐,终是忍不住轻轻扬起)……   (这下轮到某殘面瘫ING~)   29 那么,您爱对方么?   (某殘望了望突然陷入甜蜜气氛滴两人,收起身上的鸡皮疙瘩,自动忽略。)   30 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茧:(忽然眼睛一亮,露出一个诡异滴笑容)在床上,他说“你来”的时候。   傲:(恢复面瘫)……   (一旁的某殘囧飞ING~)   31 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茧:(轻笑着看向对方,轻声问)你会么?   傲:(望着对方的眼中一片阴郁,冷声道)你不会,有机会!   32 可以原谅对方变心么?   茧:(依旧笑眯眯,轻点头)也许。   傲:(直视对方的眼眸,皱眉)……   (某殘傻愣愣的看着破茧,忽然觉得那笑脸让人感觉发冷)   33 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办?   茧:(BS的看了眼某殘,转向对方,笑问)你知道什么是约会?   傲:(一直注视着对方的眸中隐隐出现笑意)什么?   34 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茧:(不怀好意的对对方上下乱瞄,摸着下巴猛点头)很好,很好,都很好。   傲:(嘴角微抽,面瘫不改)……   35 对方性感的表情?   茧:(突然收回YY对方的视线望向某殘,眼中泛起冷意)你想知道作甚?   傲:(微一挥手,木然突然出现在其身后,蓄势待发状)……   (某殘叼着烟,额上有莫名的冷汗滴落。我招谁惹谁了我?!)   36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茧:(望着被吓傻的某殘轻笑)你现在,感觉到心跳加速了么?   傲:(摆手让木然消失在台面上)……   (某殘发囧,自家儿子的恶趣味竟然玩到她身上了。泪奔ING~)   37 您会向对方说谎么?您善于说谎么?   茧:(饶有兴致的望着欲哭无泪的某殘,懒懒的轻哼一声)嗯哼?   傲:(面无表情的望了眼某殘,冷冷开口)快点!   (某殘掏出一包未拆分的烟盒,颤巍巍的点上第N+N根香烟)   38 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茧:(笑眯眯的看着对方)呐,你说!   傲:(望着对方的眼神温和,轻应了一声)嗯!   (某殘寒一个先。好吧,两人都感到幸福就好。)   39 曾经吵架么?   茧:(笑眯了眼,明显是被对方的一句轻应取悦到了,终于好心回答道)有吧。   傲:(眼里的神色显然是为了对方的愉悦而感到愉悦,尽管面瘫)……   40 都是些什么吵架呢?   茧:(扬高嘴角,轻描淡写道)杀人放火。   傲:(居然开口应和了一声)嗯!   (某殘默。那个大傲是否以为破茧对他滴轻应很有爱?)   41 之后如何和好?   茧:(轻笑)如你所见!   傲:(继续轻应)嗯!   42 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么?   茧:(突然看向某殘冷笑)不是已经转了么?   傲:(看向某殘的眼里忽然少了些许冷意)嗯!   43 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茧:(心情变好,笑望对方)你说!   傲:(不作变化)嗯!   (某殘用力捏捏自己早已发僵的两颊,我忍!)   44 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茧:(问对方)表现方式?   傲:(依旧听不懂这个词汇)什么?   45 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茧:(眯起眼,陷入久远的回忆中)当他不在了。   傲:(皱起眉,纠结)……   46 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茧:(看了看对方)我喜欢水仙。   傲:(终于开口)水仙给你。   47 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么?   茧:(对对方轻笑)你说!   傲:(还好米有傻到继续应和,默吧)……   48 您的自卑感来自?   茧:(微挑眉不解道)那是什么?   傲:(又应和了)什么?   49 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茧:(突然开始数手指头,然后问)要几个人知道了才算公开?   傲:(终于又回归面瘫了)……   50 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茧:(看了看对方,轻叩额头,扮无辜状)不知道耶。你说!   傲:(默默捉起对方开始“肆虐”其额头的手)嗯!   (某殘狠狠吐出一口长气。捏紧手中空荡的烟盒。面瘫的宣告中场休息!)   壹 五   51 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茧:(轻笑)嗯。都好。   傲:(面瘫,莫名状)什么?   (某殘继续无聊纠结状。以为可以看到十八禁滴童鞋们,可以自动转台了= =!)   52 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茧:(疑惑的看着对方)为什么呢?   傲:(应和)嗯。   53 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么?   茧:(眼里闪着愉悦)不错。   傲:(轻点头)嗯。   54 初次H的地点?   茧:(望向某殘微笑)你问的是番外里那次?还是正文里的那次?   傲:(鄙夷的看了眼某殘)床上。   55 当时的感觉?   茧:(继续笑望某殘)你说呢?   傲:(冷冷看着某殘)……   56 当时对方的样子?   茧:(思考状,轻笑)就是在床上的样子。   傲:(不面瘫就会死一样)……   57 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茧:(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某殘)你确定你有码到初夜的早晨?   傲:(不屑,默)……   (某殘在一旁死命回忆。确定自己真滴没有在文中提过初夜之后。华丽丽的囧飞。)   58 每星期H的次数?   茧:(掰开手指细数,抬头看见台下观众席中伸长脖子正作YY状的小心童鞋,微微一笑)正常次数。   傲:(瞄了一眼台下的小心童鞋)……   (某殘突然发现木然的身影出现在台下正渐渐向毫不知情的小心童鞋靠近。为她默哀下。阿门!)   59 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茧:(认真思索后轻笑)正常就好。   傲:(心不在焉的轻应)嗯。   (某殘顺着大傲的眼角视线望去,冷汗滴落。只见刚才的那个位置上,小心童鞋华丽丽的消失了。)   (小心翻个白眼语:偶只是不小心穿越到偶家儿子那儿而已,大惊小怪个什么!)   60 那么,是怎样的H呢?   茧:(心情极佳,依旧认真笑道)正常的。   傲:(眼见障碍物凭空消失,心情变爽)嗯。   61 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茧:(笑望对方)问他。   傲:(冷冷瞥了某殘一眼)……   62 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茧:(不怀好意的奸笑)我知道就好。   傲:(忽然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嗯。   (某殘的烟灰掉了半截,面瘫ING。)   63 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茧:(仍然沉浸在对方突然表现出的温柔中,笑眯眯道)有感觉。   傲:(54某殘,继续与对方温柔对视)……   64 坦白的说,您喜欢H么?   茧:(笑眯眯)好啊。   傲:(依旧听不懂那些词汇,默)……   65 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茧:(思索状)好躺的地方。   傲:(暗记在心里,默)……   66 您想尝试的H地点?   茧:(微挑眉)还好。   傲:(暗衬)……   67 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茧:(微皱眉,BS某殘)节约用水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傲:(思考节约用水一词中)……   (某殘囧~好吧,接受她家儿子的BS。洗好等着被弄脏,MS真有够脑残的行为= =!)   68 H时有什么约定么?   茧:(恍然大悟状,看着对方微笑)你上次明明说要一起……   傲:(后知后觉,嘴角发抽)……   (某殘囧~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语。)   69 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茧:(笑眯眯与对方对视)嗯哼。   傲:(关键时刻,默得真有用)……   (某殘默。好吧大家就一起尽情忽悠吧!)   70 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茧:(挑眉)我没有奸尸的癖好。   傲:(皱眉,心虚,默)……   71 如果对方被暴徒□了,您会怎么做?   茧:(眯眼,望着对方微笑)你会么?   傲:(眼里闪过一丝浓郁杀气)……   72 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茧:(对某殘翻了下白眼)你给我不好意思的机会了么?   傲:(冷眼,默)……   (某殘默。她家儿子,那是可以不要脸的!)   73 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茧:(微笑)送根黄瓜给他!   傲:(默)……   74 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茧:(笑望对方)你说!   傲:(微抽,还是继续默吧)……   75 那么对方呢?   茧:(满意的笑)不错。   傲:(该默就默)……   76 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茧:(□)“我还要!”   傲:(首次回避对方的视线,默的纠结)……   77 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茧:(笑意加深)H的表情。   傲:(不懂。懂也要装不懂,默)……   78 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茧:(耸肩)也许,谁知道。   傲:(转回视线,直视对方)你——   79 您对□有兴趣吗?   茧:(笑问对方)你知道□?   傲:(思考状)什么?   (某殘默了又默。破茧乃就忽悠死乃家大傲吧乃!)   80 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茧:(微皱眉,摸下巴)让他吃虎鞭有用么?   傲:(终于听懂了虎鞭一词,却依然逃不出默滴命运)……   81 您对□怎么看?   茧:(眯眼)不想要命根子滴人,记得跟我报备来!   傲:(皱眉)……   82 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茧:(想起番外中某段不好的回忆)困死,却被折腾得睡不着。   傲:(愣了一下,冷冷瞪了眼设局的某殘,喑哑开口)下次,不会了。   83 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茧:(看对方,疑惑)有么?   傲:(面瘫,默)……   84 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茧:(笑呵呵)有吧。   傲:(眼神幽暗,独自回想中)……   85 那时攻方的表情?   茧:(细想后,愉悦的笑)很好玩。   傲:(纠结,默)……   86 攻方有过□的行为吗?   茧:(微眯起眼,回忆起)算有吧。   傲:(皱眉,冷冷看向某殘)……   (某殘心中暗藏怨念。是乃大傲自己不用润滑剂滴说= =!)   87 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茧:(轻笑)挺尸状。   傲:(眉头高皱)……   88 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像是?   两人相视,破茧对大傲安抚性一笑,一起默。   89 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茧:(迎上对方MS深情的凝视,继续笑)不错。   傲:(一贯面瘫,眼眸深处的神色变了又变,低声开口)嗯。   90 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茧:(一脸略带遗憾)受条件限制,还米有。   傲:(默的精彩)……   91 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幺时候?   茧:(仔细回想)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傲:(默的自在)……   92 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俩人相视,光明正大的默。   93 您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茧:(笑望对方)你知道?   傲:(眼含深思)嗯。   (某殘摊手。好吧,他们两人知道就好。)   94 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呢?   茧:(在对方身上仔细寻找后,默默的笑)……   傲:(面不改色,继续默)……   95 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茧:(摸摸鼻子笑笑)专心H。   傲:(轻点头)嗯。   96 H时您会想些什么呢?   茧:(尴尬状)除了H以外的事。   傲:(继续点头)嗯。   97 一晚H的次数是?   茧:(冥思苦想)不知道耶,我后面都睡着了。问他。   傲:(轻扯唇,露出只有他自己知道意味的面瘫神色)……   98 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茧:(突然来了兴致)我只喜欢脱他的!   傲:(微露无奈状)嗯。   99 对您而言H是?   茧:(微笑)一加一只等于二。   傲:(尽管根本没有听懂,依然点头应和)嗯。   (某殘默。破茧乃才米有生产三滴功能好么?!)   100 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茧:(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望向对方,突然伸出一只手)走吧!   傲:(忽然柔和了眼色,执起对方的手)嗯!   场景一:   某殘叼起烟,默默望着相携而去的两人。不一会儿,眼前尽是烟雾弥漫,模糊了视线。待再看清前方时,早没了那两人的身影。   在只身离去前,某殘的嘴边忽然缓缓绽开一抹谁也没有瞧见的诡异笑容。   场景二:   当日的清洁工提着扫把发愣,对着原先某殘位置下不知怎么堆出来的满地烟蒂。不由心生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呐,咋这么不懂事爱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   场景三:   当日的巡警仰天咆哮,“谁TMD这么缺德又把公路上的井盖偷走了?!”   场景四:   因为不慎掉入地下水道并穿越到不知名陌生年代的南宫父子俩面面相觑,齐齐想起一句经典名言——最毒妇人心!   The end ……   下卷:红尘任相伴   壹 六   那夜从南宫府里逃生后,仍在发着高烧的南宫茧一路心神恍惚。   直到太子殿下因急于回宫复命,草草交代他可一直往西行后率先离去,南宫茧才有了离开南宫府的真实感。   彼时已是天光破晓。他的身体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累倒在一颗树下,不停喘着粗气。好在身处于荒山野岭里,无人得以看到此刻他的狼狈样。   手上的伤口已经不再出血,南宫茧艰难的吐了几口唾沫权当消毒,随后抽出腰带完成一道简易包扎。   待处理完这些琐事南宫茧已是累极,摆了个较舒服的姿势躺下。   他合上眼,欲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好好补上一觉。然而,翻来又覆去半响后还是不得入睡。   杂乱的思绪里,倒是不时闪现着南宫笑傲的音容笑貌。   南宫茧掏出已经擦拭干净的匕首,那上面似乎还沾染着南宫笑傲留下的血迹。仿佛在无声提醒他,他与他的血液曾经混在一起,融成了一团。   而眼前这把样式简单却极其锋利的匕首,更是南宫笑傲所赠予的。   当南宫茧毅然把匕首架在南宫笑傲脖子上的时候,无人知道,他的内心在微微发抖。唯恐稍一不慎,锋利的刀刃就会划破南宫笑傲颈上的大动脉。   为了阻止内心的困扰被人识破,南宫茧只得愈加自虐自己的手掌。   因为只有清明的神智才能助他分辨出,眼前似曾相识的情景,已非前世里的意境。   至于南宫笑傲,不过是这一世里恰好与他前世相守多年的恋人长了同样一副面孔之人罢了!   况且,二者间的个性相差去南辕北辙,是确实在在、大不相同的两个独立个体!   遥想当年初见,南宫茧就对南宫尹有着异常激烈的反应,还狠狠咬了南宫尹一口。外人看来以为他是恨极,殊不知那不过是因为在他带着前世记忆重生后,乍见已逝恋人样貌缩小版后极其失态的表现。   反观南宫笑傲,尽管当时就是同恋人一模一样的长相。然而那样陌生的气质,却从未让他感到熟悉进而受到迷惑。   所以,单从相像度上来说,无疑是南宫尹更胜。   但南宫茧只有第一次与之相见时大发狂性,往后就再也没把南宫尹联想成恋人。   他知道若那样做了,反而是对过往一切美好的恶意亵渎。   逝者长已矣,他已错过一次,怎能再续执迷?   然,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般。南宫茧与南宫笑傲,渐渐开始了丝丝缕缕的纠缠。   谁也无法给他们之间的关系下达明确的定义。他们是父子,却毫无亲情。他们是对手,却亦敌亦友。   一切纠葛看来似乎只是一个穷极无聊的游戏,无关是非与爱恨。   等到他们各自回首之时,眼里莫名就有对方的存在。   就像在南宫笑傲握上匕首与他滴血相誓的时候,南宫茧的手腕处突然升起一阵灼烧般的疼痛感。电光火石间,他的脑海里居然开始闪现出关于前世的最后一段记忆。   那时心灰意冷的她正躺在软软的沙发上,手腕上一道颇深的丑陋刀口在静静流出血液。   当自残的疼痛感逐渐麻木开始慢慢被飘忽的意识所取代后,地上已染满了鲜红的色泽。   思及此,南宫茧已不愿深虑。   若这些是上天欲给予他不尊重生命的终极惩罚,亦或是他命格里在劫难逃的劫数,他就算终其几生都无法挣脱得开。   胡思乱想着,到底是何时睡着南宫茧已没了印象。等他醒来,已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已经不在原来那片荒山野岭里,而是一间破旧但还算牢固的茅草房里。   否则,他极有可能在不省人事的时候成为山里野兽的下酒菜。   “哟小子!你醒了?”一个慈眉善目模样的精瘦老人在这时推门而入,看到南宫茧醒了似乎也不意外。   南宫茧挣扎着撑起浑身虚软的身子,环视下四周后才道,“老人家,请问这里是哪里?”   老人把背上采满草药的竹娄放到一边后,一屁股坐到南宫茧身旁。随后伸出手扣住南宫茧的手腕,开始细细把起脉来。   嘴上边回应他,“小子,算你这回命大!老头我出门采药的时候见着重病的你,就顺把你给带回来了!这里地势偏僻,一般人是不会来此走动。”   南宫茧隐隐望见这位老伯竟然长着一双嫩白纤长的手指,微挑了眉也不多言,只道,“多谢老人家出手相救!日后若有需要之处,在下自当涌泉相报。”   “唔!我瞧着你这小子还挺实在的。若没地方可去,你就留下来吧!就当陪伴我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子。”老人摸着下巴的长胡子,笑眯眯道。   “实不相瞒,在下乃亡命天涯之徒!恐怕,往后会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南宫茧一脸认真道。   “你且放心呆着!老头我这辈子还从没怕过什么麻烦。”老人得意笑道。   “如此,就有劳老人家费心了!”南宫茧也跟着微微笑起来,不再推却。   老人家忽然正了正脸色,疑惑道,“我瞧你小子其实面相不错,为何这般糟蹋?”   南宫茧一愣,摸摸脸上空荡荡的触感,才发现自己的面具已被卸下。接着不在意的微笑道,“一个男儿家,在乎面相作甚?”   老人闻言摇摇头摆明是不赞同,“非也非也!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为人子女者断无自残之理。至于你身上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素,我已经替你清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道病根,得慢慢调养方可一并除去。”   老人沉吟了下,又继续道,“你脸上的胎记,其实也是因为体内毒素积聚过久而成。现在毒素已去,其色已经淡了许多,你大可不必再戴面具以掩人耳目!小子你若想彻底去除胎记,我这儿还有其他方法可寻。只不过得吃上一点苦头,就不知你意下如何?!”   原来说了半天,是想找他当白老鼠?不过他这条命本就是老头所救,倒也没什么好顾及的。南宫茧想清楚后,无所谓的笑笑,“但凭老人家主意!”   老人眼睛一亮,喜道,“好小子,够干脆!你先把身子养好,等我寻完所有药材后就帮你治疗!”   南宫茧忽然觉得,若他恢复真面目后,能在南宫笑傲找上他之前拖上一段时间那就更好了!   毕竟从他戴上面具这么多年来,除了那次过招时输给南宫笑傲并让对方看到他的脸外,就再没有第二个人得以见过他的真正容貌。   就算真有人对他有所印象,那也是小时候带着胎记令人惊吓的可怕模样,又怎么比得上原样的他?   到头来,只有彻底的改头换面才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破茧重生吧!   因此,南宫茧擅自在瞬间为自己改了姓名,为破茧!   之后几日的相处,让老少二人的感情越加亲近。   老人家更是主动要求破茧拜他为师,身为寄人篱下者,又欠人条命的破茧除了答应还能有何选择。   况且这位名唤司徒净的老人家,也非空有医德,却毫无医术之辈。   “司徒”乃当今国姓,南宫茧这才明了此前太子殿下司徒无云为何让他要一直往西走。想必司徒净也未必不知他的身份,所以才一路好心帮忙于他。   至于司徒净好好的为何特意易容成一个遭老头模样并独自隐居与此,已是后话。   且道司徒净敲下破茧为他的实验白老鼠后,就开始马不停蹄的着手准备所谓“换肤去胎”事宜。   这天傍晚刚用完晚饭,就见司徒净捧着堆瓶瓶罐罐、跌跌撞撞的朝破茧冲来。远远就能听见他的欢呼声,“小破茧,为师已经替你做好了药引,今夜咱们就可以你的脸给换了!”   破茧微皱眉,伸手按住司徒净来不及刹车直倾向他的身体,头疼道,“我只要能止痛与止血的,你不要再给我吃什么美白养颜膏了!”   天知道这些天来变态师傅司徒净已经乐此不彼的喂了他多少养颜的药丸,时不时还当作料一般下在饭菜里。   一个大男人整天研究这些娘们玩意儿,若在前世那个开明的社会也罢!偏偏到了现世里,只会让破茧被其折腾得接近发狂时几欲口出脏话。   “为师这都是为你好!你现在还算年轻,等以后年纪大了想保养都来不及了知道吗?!”司徒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义正言辞教训道。   破茧扫见司徒净衣领下不小心露出的光裸肌肤,那白净滑腻的程度比起一般女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心里忍不住恶寒了下,尽管他前世里也是个女人,但从未像司徒净这般如此执着于美容之事。   不知是他在南宫府封闭了太多年以至与外界脱节了?还是眼前的司徒净太异类?   壹 七   司徒净迎着破茧的视线来到自己领口上,不由得意一笑。   接着伸手用力拉低衣领,露出整片白皙的性感锁骨相当自恋道,“瞧瞧为师保养得多么美丽的肌肤!小破茧啊,你要从现在开始跟着我好好努力,以后也许还有机会赶上我的十分之一!”   嘴角微微抽搐,破茧忍了又忍,总算把突然涌上的呕吐感压了下去。   眼前一副遭老头形象的某司徒净,自以为风骚的展露脖子以下的年轻肉体。   满面沟壑般的皱纹却因为他得意的□而深深褶成一团,天知道这画面诡异的有多恶心!   “行了!快把我要的东西拿来!”   司徒净原想继续发表的炫耀大论就此扼杀在破茧冷冷的气势下,只得乖乖交出两罐有用的药瓶。   他忽然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找了这么一个不可爱且气焰比他还盛的徒弟自讨苦吃呢?!   破茧自然不欲理会司徒净的两三点心思,憋起一口气干脆的喝完一碗类似麻醉作用的中药。   这里中药的麻醉程度当然及不上原世里西药的效果显著,只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按照司徒净授予的方法,他很快找出一面铜镜。随后抽出随身携带的宝贝匕首,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默默在自己左脸上细细比划将要下手的范围。   司徒净自觉的为破茧点亮屋里所有的烛火,屋内的光线刹时变得明亮起来。   他做完这些后赶紧一屁股窝在一旁紧紧盯着破茧的动作,就怕错过一点点精彩的瞬间。   尽管身为医者的他对各类毛病已是司空见惯,但这是他头一回想出如此决绝的办法来治病,且在此之前并无任何先例。   关于此次所为,说不冒险那是假话,亏得破茧也敢随便答应他!   破茧相当喜欢手上这把跟了他许多年的匕首,他总是贴身带着它,就连睡觉时也不忘把它藏于最顺手的枕头下。   除却其锋利的程度非一般兵器能比得上的原因外,他更在乎它的意义。   南宫茧记得,它是南宫笑傲在他开始学暗器的某日所送。   美其名约让人防身用!然而那时候,这把样式朴素的匕首不仅看来普通,甚至钝得根本连只鸡也杀不了。   当然到了如今,它早已在破茧的用心打磨下锋利无比。如同剑客之剑,一出鞘,必见血!   破茧也曾见过南宫澈所佩戴的宝剑,同样也是南宫笑傲所赠,并且打造的质材似乎与他的匕首完全相同。   然,那宝剑却是一件完整的成品,根本需要像他这般辛苦打磨许久。   他几乎认为,那是南宫笑傲故意耍弄于他。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总是让人迷惑的不得其解。   当然破茧并不知道,他自己有时候的行为,也照样让别人百思不得其解。   从短暂的失神间恢复,就见司徒净仍然屏息望向他的脸上充满着期待。   破茧轻笑了笑,像雕刻师那般握紧匕首,专注的开始挖起左脸上的面皮。   他的动作缓慢而沉稳,仿佛手下每分用力刺入的,并不是自己的皮肤。   一股鲜血在瞬间急流而出,沿着破茧的脸颊慢慢往下滑。   随着他面上划开的越多痕迹,殷红的鲜血越流越快,很快在地上汇成一小滩。   令人触目惊心,甚至会毛孔悚然的场景。晕黄的烛光印着破茧愈加血红的双眼,像在呼应某种嗜血的渴望。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着,潇洒的动作间充满无限快意,似乎在进行某种欢乐的仪式。   无疑,破茧是个喜欢自虐的人!每当新鲜的血液从脸上蜿蜒而下,直至冷却前所留下的温热、丝滑的触感,他才能感受到自己依然活着的证明。   如果说自残是一种病!那么,他绝对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这诡异的画面,直让司徒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个眉也不皱甚至自得其乐的沉浸在自虐行为中的孩子,是不是天生就失去了痛觉?   在利索的割下左脸上一整块暗色的胎记皮层后,破茧微抖着手打开药瓶服下司徒净特制的止痛药与止血药。暴露在空气的脸部,肌肉翻飞,血淋淋的一片令人惨不忍睹。   快速抹上司徒净制作得最拿手的芙蓉生肌霜后,再掏出干净的纱布包起伤口。   破茧的换肤典礼,至此正式落幕!   等到司徒净终于从一系列的惊吓中恢复过来,破茧已经喝过安神药老神在在的在床上安睡着。   司徒净眨眨死睁到泛酸的眼睛,有几滴眼泪跟着滑落。   如此“香艳刺激”的夜晚,只怕他这一辈子再也无法看到了!   司徒净忍不住低声呢喃,“破茧乖徒儿啊,你到底拥有怎样的过去?竟然能对自己这般狠心!”   可惜,床上熟睡之人,没有给他回应。   山中日子淳朴,转眼又是一年春来。   小茅房位于山顶,周围丛林茂密,人烟罕至。若是不熟识此地的人来,一不小心就会落得个遗失荒野的下场。   因此,破茧过了一年相当悠闲的自在生活。可惜,好日子总要到头。   一日里,破茧代替司徒净出外采药回来,意外发现经年不见生人的小屋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小屋原就小,只有一间单房,外加一个用些篱笆草草围起来的小院子,种着些小菜。   破茧住下以后,只在小屋中加了张小床,就这么凑合着过了一年清苦日子。   当然,这一年来破茧除了跟着司徒净学了点识药之理外,也没荒废他的武功。   所以他刚走进院子,隔着几丈距离就嗅到了生人气息。他迅速栖身飞到屋顶上,打算瞧清情形再行动。   显然屋内两人还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已经曝光在破茧的窥觑下,正浑然忘我的拥吻中。   破茧透过屋顶的茅草缝隙,就望见如此激情却诡异的一幕。   那是两个男人,而且还是年龄相差巨大的一老一青!嘴角微微抽动,破茧发出无声干笑。   司徒净仍然一副糟老头的打扮,脸上易容的面具也未剥除,下巴上还黏有白花花的长胡子一片。亏得另一人长得相貌堂堂居然还吻得下去!   直到感觉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两人才结束了漫长的一吻。   司徒净气喘吁吁的靠在另一人身上,似乎已经完全被另一人的亲密手段驯服,只能无力的任对方为所欲为。   破茧不由摇头为司徒净的没用轻啧一声,屋里的另一人立刻抽出了正在司徒净衣服里不规矩的双手,   紧紧的把司徒净拥在怀里。   更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司徒净微露的春光,随后抬眼怒视屋顶道,“谁?”   “下次请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随地发情好吗?”破茧从屋顶上跳下,面无表情的推门而入。   司徒净一听到身后传来的熟悉嗓音,厚脸皮如他也不由马上红了一张脸,微微挣扎起欲从对方怀里挣出。   此无心之举却愈加激怒了已经醋劲大发的另一人,反而愈被禁锢在他怀中不得动弹。   “你是何人?”另一人虎视眈眈的等着眼前这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瘦弱小孩,沉下眼色。他可以确信,自己从不认识这个小孩。   尽管他之前正忙于亲热,并未分心察觉是否有人在窥视。   但后来若不是这个孩子自己出了声。恐怕,他到最后都不会发现他。   这个陌生的孩子,好高深的龟息法!   “你先放开我师傅,他快被你憋死了!”破茧挑起一条椅子落座,自顾自倒了杯茶喝起来。   “师傅?净儿,他,是你徒弟?”另一人一手抬起司徒净火烧般通红的脸,惊讶道,“净儿你的脸为何这么红?”   “小破茧,还是你懂得关心为师!”司徒净用力推开对方的怀抱,终于得到自由。   破茧继续喝茶,事不关己般挑眉不语。   深呼吸几下,司徒净退后两步,两手叉腰作泼妇骂街状。“你,就是你!”说着不忘伸出手指点着另一人的鼻子,“给我滚!我说过我不想见到你。遇见你就没好事!”   “净儿。”另一人闻言立马跨下一张俊脸,欲上前抱住司徒净。   “你敢再过来试试?!”司徒净两手抱胸冷冷甩出威胁。   另一人尴尬的放下已伸到半空的手,委屈道,“净儿,我已经苦苦找了你两年!你现在,就这么狠心对我?”   “我说了多少遍。我们俩不可能的!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司徒净突然转过身背对对方,语气听来冷淡。   “不,我不相信!净儿,我不相信你会如此无情。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另一人被刺激的立刻扳过司徒净的身体,两手握住他的肩膀不停摇晃。   “够了!”司徒净轻叱一声,让对方彻底停住动作。他深吸口气抬眼看进对方眼里,表情冷极。“我说,我不喜欢你!”   “不,净儿!你说谎!你在说谎!”另一人满脸落寞的放开司徒净,身体失神的往后退。   壹 八   破茧在一旁安静的喝完一杯茶,望着眼前完全忽视他的存在,而自顾自上演比黄金八点档的肥皂剧场还不如的两人。   摸摸开始抽痛的额头,鉴于身为他人唯一徒弟的身份,他终于开了金口,“都给我消停一会儿!”   兀自伤心的两人像是这才意识到现场有第三者存在般,被惊得同时望向破茧,一脸茫然。   破茧忍不住在心里低叹一声,这两个白痴!   “你是燕无常?”破茧挑眉问着眼前仍沉浸在司徒净所给的打击中的男人。他长得颇为人模人样,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性子看来应该比某个变态师傅沉稳许多,却没想也会如此失态。   破茧的问题让两人再次上演默契戏码,同时讶然道,“是!”、“你怎么会知道?”   破茧放下茶杯慢悠悠的转向司徒净,“师傅难道不知道,您晚上都会梦呓吗?”   “什么?”司徒净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道,“你说我晚上做梦喊了他的名字?”   燕无常一反颓废的神情激动道,“净儿,真的吗?”   “是的,您还经常边哭边喊。”破茧继续不动声色瞎掰道,其实司徒净仅有一次在梦中边喊燕无常的名字边落泪。   司徒净不满的皱皱鼻子,心虚道,“见鬼!我怎么都不记得?”   不过,他已经不用记得了。一旁的燕无常又是一个紧紧的拥抱把司徒净搂入怀里,“净儿!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我要一辈子闩着你,再也不让你逃走了!”   “你、你、你放开我啦!我哪有说过我喜欢你。就算,就算在梦里喊了你的名字,那,那也不代表我喜欢你啊!”   “我知道我的净儿很害羞的。没关系!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亲口告诉我你喜欢我的!”   “哼!你做梦去吧,我才不会对你说这句话。喂,你不要乱动手动脚。我家徒弟的武功很好,你敢动我我就让他打得你满地找牙!咦,小破茧人呢?”   “净儿!这下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好狠心,怎么一躲就躲了我两年!”   “喂喂!燕无常你不要太过分。我的胡子可是辛辛苦苦熬夜做了好几天的,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给我撕坏了!”   “净儿!让我看看这两年你有没有变了?你不知道,我每天夜里都会梦见你。我发誓!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 ……   直到再也听不见那两人的肉麻对话,破茧才停下飞奔的步伐。   找了块舒适的草坪躺下,头顶着大片蓝净的天空,懒懒漂浮在天边的大片云朵似乎近得触手可及。   闭上眼,处处可以闻鸟语花香。春天啊,万物发情的季节!   这一世里,仿佛时间已经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了。   想起前一世,他似乎总是过得庸庸碌碌,盲盲目目。为了生活到处奔波,为了爱情废寝忘食。也早已忘记,春天的味道。   而在南宫府里,忙着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以度日。他似乎,也从未细细享受过季节变迁的感动。   他忽然觉得,这样无趣的人生,到底有何意义呢?   耳边偶尔还会响起南宫笑傲似有深意的笑声,破茧承认,他有点想念那只南宫笑面虎了!   一年了,南宫笑傲,那个笑着说要他藏久一点的男人,到底还会让他等多久呢?   远处的天边开始慢慢聚集起一堆乌云,好像要下雨了。   破茧想起屋里一定还在亲热的两位,感叹的笑了笑。这样清净的日子,就快要结束了罢!   他也该,开始好好享受这一世所得的自由时光了!总不能如司徒净那般,为了躲避对方而故意封闭自己。   破茧忽然就有了期待,当他们再次相见那天。南宫笑傲,还认得出他吗?   一场小雨过后,山中空气愈显清新。   破茧轻轻睁开眼,就见燕无常立在他身旁,似乎已有好一会儿。居然能找到他的行踪,看来这个男人也不似他的外表那般无害!   破茧转了转心思,微挑眉先开口,“有事?”   “谢了!”燕无常僵着脸别扭道,向一个比他小上许多的孩子道谢。这滋味,还真奇特。   破茧翻身坐起,挑了根小草含在嘴里,状似悠闲。“你特地来寻我,不只是为了道谢吧?”   燕无常转过头,望向远处的山峰,轻声道,“四少!爷让我带你回去!”   破茧微微眯起眼,并不特别意外燕无常的身份。他轻扬嘴角,和气的看向对方,“那么,你要带我回去吗?”   燕无常一愣,随后恍然大悟般怒望破茧。“原来,你是故意帮我的!净儿他是你的师傅,你居然也会利用他?!”   破茧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嘲讽道,“至少现在,你得到他了!不是吗?”   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才是关键!这是他的生存哲学。   另外,若司徒净真的对燕无常毫无感情。那么他再怎么推波助澜,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难怪人人都说,陷入感情漩涡的人。不管平时再怎么聪明,都会变成彻头彻尾的笨蛋!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身价都不清楚?   或者只有破茧一人,从头到尾,都太冷静。   燕无常被破茧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他自己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现在又有何资格指责他人的不是。况且,破茧帮了他,是事实。   燕无常望着破茧云淡风轻的冷清模样,心里微寒。他真的很像主子,同样的阴狠狡诈,狂傲无情。   然,他又与身居高位的主子不同。主子至少比他多了一丝人气。   而他明明看起来只是一个样貌普通的少年。只是他的眼里,偏偏毫无波澜。仿佛他活着,不过只是行尸走肉般,赖活着。无疑,这是一个死寂的生命!   思及此,燕无常轻叹了口气,稳了稳心绪道,“四少!主命难为,希望你不要为难属下!”   破茧依然笑着,并不生气。“当初的约定是他必须亲自来找我!你帮我把这句话带给他,他就不会为难于你了。”   燕无常沉吟了会儿,并未向破茧解释南宫笑傲如今的□乏术。只道,“属下领命!如此,我们已两清!四少请保重!”   破茧忽然唤住燕无常欲离开的身影,轻飘飘道,“你若敢负了我师傅!我必让你,穷其一生再也寻不到他!”   燕无常心一窒,再转身时已不见破茧的身影。   这看似毫无力度的警告,却让他的心神微微震撼着。他知道,破茧必当说到做到!南宫府四少啊,此等魄力,果然是值得英明一世的主子另眼相待之人。   “他走了?”一人恍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燕无常有点头痛的回头,不知道该如何向爱徒深切的某人解释破茧的不告而别。   “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走的。”司徒净恢复原貌的秀美脸上难掩淡淡的惆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司徒净仍然记得,破茧刚醒来的那天。那双清冷带着淡淡戒备的眸子里,并无一丝获救后的欣喜。仿佛生命之于他,并无所谓。   又似就在昨日,他看着破茧狠绝的割下自己的皮肤。途中,破茧没有皱过一次眉、喊过一次疼,反倒一副相当享受的诡异模样。   司徒净多次都想问起。这个谜样的孩子,到底拥有怎样沉重的过去才会变得如此?   他其实并不相信破茧只是他的侄儿,当今太子司徒无云所描述中的样子。南宫府,并不是绝情谷。   然而每当触到破茧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他就失了贸然开口的勇气。就像破茧也从未追问他,为何易容成老头模样独居于此。   谁都有他人无法触及的伤痛过去,不是吗?   燕无常紧紧拥住兀自伤感的司徒净,头一次没有对司徒净挂心之人产生吃醋心理。柔声道,“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司徒净默默的把头深深埋进燕无常怀里,贪婪的吸取他身上温热的气息。   闭上眼,似乎还能看见破茧那副总是眼无波澜、嘴角轻扬的模样。也许他再也无法见到这个性格古怪的徒弟了。但他,一定会永远记住他,记住这一年来两人共度的美好时光!   壹 九   同日,远在南宫府的南宫笑傲收到了燕无常传回的飞鸽传书。信上简单提及南宫茧的离开并为其转达了那句可以让燕无常免受责罚的话。   南宫笑傲站在窗旁,想起南宫茧总是喜欢以这种姿势望着窗外,眼里是谁也看不破的光彩。   那个人,到底是何身份,至今还是一个谜。然,他同他一般笑里藏刀的性子,绝对是个好对手的人选。   南宫笑傲微微一笑,他本就不指望燕无常能顺利把南宫茧带回。只是时间过得好快,他已经放南宫茧离去一年了。   对于一年前的司徒无云究竟能把南宫茧藏至于何处,南宫笑傲心里一直都有数。可惜这一年来南宫府内事端多生,害他一直无法腾出空来前去找他。   当然,也可以说是南宫笑傲有意在拖长这段前奏的时间。太快收网,就怕会得不偿失。   至于这次派出燕无常,只为提醒南宫茧他们的游戏时间,从现在才算正式开始!   聪慧如南宫茧,又怎会不知自己的行踪早已暴露。他却迟迟未采取行动,到底是何目的?这点困惑让南宫笑傲百思不得其解,   是不是如果这次他没有先派出人手,南宫茧就打算这样一直跟他耗着?   南宫笑傲忽然想起一年前临别时南宫茧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乍听之下似乎只是挑衅之语,细细想来却又别有深意。难道,南宫茧真如他说告知的,他在等他?   想到这里,南宫笑傲眯起眼,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心跳似乎因此快了两拍。他感到微微恼怒,对那个竟然搅乱他一贯冷静思绪的人。   他忽然忆不起,到底是从何时开始,他的心思已如此这般受制于那人?   明明在那时候,他只是出自于利用的心理,冷眼旁观那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表演。   又是何时,他的眼光再也离不开他了?   南宫笑傲突然想起在南宫府后山林里的那夜,首次被南宫茧激怒进而打了对方一掌后。   因着内心莫名的烦躁,他其实并未走远。随后,他恰好听到空荡的夜空里传来南宫茧清越的声音。   “顾盼不曾泪如雨,梦里追思意褴褛。空缕幽魂自难忘,灰飞烟灭笑苍茫。”   短短几句诗,似乎隐隐道出南宫茧内心深处的心思。   南宫笑傲不由愣住,静静站在原地等了许久,却再没听见南宫茧发出任何声响。   他难以抑制回头的冲动,没料到入眼处竟是那样一副画面——   南宫茧闭着眼仰躺在冰冷的地上,嘴边含着一朵小小的笑花。一脸安详,似已睡着。   南宫笑傲轻声走近他,意外的发现对方紧闭的双眼中正不断流出晶莹的液体。映着月光,弯弯曲曲蜿蜒入耳际的发丝里,很快消失不见。   而睡梦中人却毫不自知,依然沉浸在不知是否美妙的梦境里。眉头微皱,脸上带笑。   怎么会有如此矛盾的人?明明在哭,却还笑着。   南宫笑傲见过许多人流泪,却从未如看见眼前之人的眼泪这般震撼。   也许潜意识里,他把对方当成了如他一般的无血无泪无心之人。   南宫笑傲微微感到不悦,难道南宫茧的心里有人?那人居然还能该死的让南宫茧流出眼泪?!   正在熟睡的南宫茧自然无法给出回应。   南宫笑傲在死死盯了南宫茧半响后,只得无奈的抱起地上之人。入手的冰凉让他微皱起眉头,他觉得自己像在抱着一块没什么重量的冰块。   南宫茧循着本能往温暖深处靠去,这让他愈加贴近了南宫笑傲的怀抱。   南宫笑傲一愣,突然心生愉悦不由轻笑起来。   可惜没有人看见,他眼里难得一见的宠溺笑意   而这一夜的南宫笑傲总算顿悟,南宫茧之于他,是与南宫澈不一样的存在。   至于到底不一样在哪里,当时的南宫笑傲却并未深思下去。   从记忆中回过神,南宫笑傲微皱眉。伸手摸上嘴角处,那里不知何时已经自主展开了一个上扬的弧度。   该死!他应该早点意识到那人对他的深远影响力。   南宫笑傲微眯起眼,看向远方,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人令他又爱又恨的讽笑模样。   好吧!若他这次真的决定认栽。那个有意撒网的人,也别指望,可以从此逍遥法外!   同常人一般,南宫笑傲也有一个只有少数亲信知晓的秘密。   关于南宫府大公子南宫澈,其实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件事。   这话得从多年前谈起。南宫笑傲那会儿以为,自己并不特别喜欢小孩。更别说这个小孩还是别人的种!   但显然,南宫澈是一个意外。   第一次见到南宫澈,他才三岁。他的生母跪在南宫笑傲脚下,死死抓着南宫笑傲的裤腿苦苦哀求着,希望对方能念在往日微薄的情分上收留下南宫澈。   尽管,这个孩子是她意外怀上的种,甚至于其生父究竟是谁她也不知晓。但她身为母亲的天性,依然懂得疼爱自己的孩子。   而这个乌烟瘴气的烟花场所根本不适合一个孩子成长,何况这位年华不再的过期花魁已经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天生容貌就出众孩子。她不愿也不能让她的孩子在将来步上她的后尘。   南宫笑傲微皱起眉,脚下这个曾经风华绝代的花魁之选。经年未见,现如今两鬓华发早生、青春美貌不复。单薄的病弱身子上套着件质地老旧的鲜红衣裳,脸上的浓妆在眼泪鼻涕的洗礼下糊成一片,露出底下蜡黄的病态肤色。   直到一旁的贴身小厮上前拖起这个女人,南宫笑傲才稍稍平复烦躁的心情。他不大能理解,这个曾经那么乖巧安分的柔弱女人为何变得如此歇斯底里?   南宫笑傲转过头,望了眼一直安静呆滞在一旁的小小身影。   杂草般的头发下是一身破烂布衣,比同龄人更为瘦小的身板挺得笔直。一张脏兮兮的小脸让人看不清样貌,仅剩还算清亮的一双眼眸则毫不闪躲的回望着南宫笑傲,眼里隐含野兽般的戒备。   南宫笑傲立刻起了几分兴味。他在年少时也曾戏狎过娈童,其中不乏一些国色天香、堪比女子的美貌小倌儿。   那些男子的媚态,有时候是女人也压根儿比不上的。然,没过多久他就对那些小倌失了兴趣。   那些矫揉造作又不男不女的小倌,哪比得上眼下这个男孩。   尽管还未看清他的容貌,但其幼狼一般的凶狠眼神,已让南宫笑傲有了欲折服之心。   于是,南宫府里有了南宫澈的存在。   在南宫笑傲把南宫澈带回府中不久后,就传来了南宫澈之母病逝的消息。   那一天,南宫澈一个人爬到了屋顶上,吹了一晚的夜风,默默流干了所有眼泪。   南宫笑傲隐身在黑暗中,看着这个洗净过后如珍珠般散发美丽光环的孩子独自心伤,整整一夜。   此后,南宫澈的眼神变了。他的眼中似乎完全失去了光芒,却越加清透、美丽。只是眼里头空空荡荡的,好像再没有什么能被他放进眼里一般。   然而,南宫笑傲对南宫澈的兴趣依然不减,反而愈加欣赏他的转变。   他甚至开始亲自教导南宫澈武功,只为了就近观察这个孩子的成长。一个好的猎人,自然懂得选择一个最佳时机捕获他的猎物。   南宫笑傲一点也不急,他要一点一点撕裂,这个看似坚强的孩子。   南宫府上下,却都误以为南宫笑傲因心伤于心爱女子的不幸去世,迟迟不肯立下正氏之位。   但他也并未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儿子有何关注,甚至极尽冷淡。   谁也不知,那只是南宫笑傲不愿在他与南宫澈好戏还未开场之前,对方就被府中几位吃人不吐骨头的妾氏玩掉。   至于其正氏之位空虚了许多年,也只不过是为了让那些妾氏有事可忙罢了。他自个儿,倒落得清闲。   而就在南宫澈进南宫府的同一年,南宫府的二夫人终于产下一子,却是一个长了阴阳脸的小怪物。   二夫人因此得了疯病被南宫笑傲打入冷宫,其可怜的孩子则被扔到南宫府一个偏僻的小院落里,自生自灭。   南宫笑傲本以为,这世上之人能入他眼的,只有那个在月夜下静静流干眼泪水晶般美丽却也坚强的南宫澈。   当然他不能未卜先知,在后来,有另外一个人,成了一个真正的异数。   那个时候,南宫府暗地里的对头忽然有了明显的动作。   尽管面上南宫笑傲对南宫澈极其冷淡,但难保有心人会看穿并以此要挟。   还未玩够的南宫笑傲因此决定挑出他的一个儿子独受其宠,使其锋芒毕露得以转移世人眼光。   他原先,并没有想到那个疯女人的孩子。   南宫府到处都潜伏着暗影,那些女人间的争斗自然瞒不过南宫笑傲。他总是由着她们为争正氏之位闹得天翻地覆,也从不管她们为了奠定其位置,时常把自己刚生出的女儿掐死或者互相下毒让对方在生育前流产。   这就是南宫府,适者生存。   而那个疯女人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当中最为残忍的。要不是因为她身为当今皇帝的亲妹子,南宫笑傲老早就想除去她,省的碍眼!   直到传出她生了个怪胎的消息,这个女人的气焰终于彻底消失了。   不管生出怪胎是她自己作孽太深造成的,还是另外几个女人暗地里戏耍的手段。   南宫笑傲一点也不想追究,更是趁此机会借了名义把疯女人打入冷宫,再无翻身之地。   匆匆四年过去,直到身边最忠心的暗影木然向他提出关于那个怪胎的讯息。   南宫笑傲才想起,他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一个目前最适合他所要的不二人选。况且,他还能借着这个孩子的娘家身份,缓缓那个上位者对南宫府的正面打击。   如此几番考量下来,才有了南宫笑傲与南宫茧的第一次碰面。   然,那时的南宫笑傲微微感到失望,差点以为他的四儿子真的是个哑巴痴儿了。   长得丑外加是个天生的瘸子还有虚弱到受不得刺激的体质也罢,若对方真是个哑巴痴儿,恐怕还没跟府里几个恶毒的女人对上就已经被彻底玩死了。   好在,当南宫笑傲意外发现对方睁着一双血红的双眼死死咬着南宫尹时。对方眼里莫名的狠戾让他开始怀疑,对方真是一个普通的病弱小儿?   从影卫的监视中得知对方之前一直呆在后山偏僻小院里从未踏出过一步,更遑论是否见过南宫尹。   那么对方此刻眼中如此深刻的恨极又痛极的神色,到底从何而来?   南宫笑傲因此起了兴趣,暗自留了个心眼。   尽管对方此后一直不忘小心翼翼的维护着痴儿形象,但同为戏场高手的南宫笑傲还是隐隐察觉,这个痴儿不一般。   然而,在他特地把心思最为细腻的思然调到对方身旁当贴身小厮后,对方仍然未露任何破绽。   这让南宫笑傲更是看重对方,想方设法逼迫对方显露原型。他已经许久,未遇到如此有趣的对手了!   从那以后,南宫笑傲就已把他的眼光从南宫澈身上移开渐渐转到对方身上,他却毫不自知。   南宫笑傲自认,这世上鲜少有事不在他的掌控之内。   然经过与对方的多次交锋后,南宫笑傲忽然隐隐错觉,这个来历不明仿佛破茧重生之人,似乎是这一世里唯一一个他不得完全掌控之人。   贰 零   破茧下山后一路向西行,终于走到了有人的地方。入眼处是一座简陋的茶楼,时值正午,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坐着聊天。   破茧一身粗麻布衣穷苦人家的打扮,于是他踏入茶楼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多少人关注。   随便找了一桌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店里小二立马端着一大壶茶上前为他倾茶。   破茧端起茶杯咄饮一口,鼻间闻到清淡的幽香很是相熟,竟然是他最爱的一种口味。   他微挑眉,环顾了下四周。如此简陋的地方,怎会有上等的茶叶?   “客官,您还有什么需要?”一旁的店小二殷勤道。   “掌柜的在哪?”破茧面无表情的看着店小二,问道。   “这……不知客官要见掌柜所为何事?”店小二一愣,为难道。   破茧嘴角轻扬,“我要与他做笔买卖。”   稍后,破茧被店小二带入茶楼内室,相当意外的见着一美丽的女人。这个地方,女人也可以抛头露面做生意?   美女掌柜显然也相当讶异于破茧的样貌,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要与她做什么买卖?   破茧面无表情的任由对方把他上下打量一番,才道,“很抱歉,我没钱付账。”   他指的是茶钱。   多年来在南宫府里过得都是米虫生活,在山上的生活起居也是受尽南宫净的照顾,天知道他还从没什么机会认真见识这一世里的金钱。   美女掌柜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会遇到个如此坦白的霸王客。   “所以,你要拿什么抵债?”其实她并不在意一杯茶钱的问题,只是开始好奇这个看似普通的古怪少年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破茧直视她,微微眯起眼道,“我可以帮你杀一个人。你则负责养我一段时日。”   女掌柜瞪大双眼,看了破茧很久,狐疑道,“你是什么人?”   破茧挑眉,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除去的那人是谁?”   美女掌柜沉吟许久,终于选择相信道,“那么,任何人都可以吗?”   破茧扬唇笑得一脸愉快,“是的。任何人!”   在店里过了几日安分的米虫生活后,破茧终于被美女掌柜想起。   眼前的女子,大概年方二十。正是风华正茂,美艳动人之期。   对视了良久,美女掌柜率先开了口,“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破茧坐在一旁看似专心的把玩手上的茶杯,边轻笑,“我找上的是你们店里的茶水。”   女掌柜好奇试探道,“难道,这茶与你还有什么渊源?”   破茧轻摇头,“渊源倒不至于,只是我刚巧爱好于此罢了。”   想起之前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以为,是南宫笑傲来了。呵——   “你笑什么?”美女掌柜显然相当不满破茧忽然的出神,微叱了声。   虽说破茧看来只是一个样貌普通的小孩儿,不过自她成年之后,已经鲜少还有男子在她面前能够完全无视她的美貌。   而破茧之举,无疑让她深受打击。   破茧这才从短暂的失神中回过神,就见美女掌柜一张美丽的脸庞微微带着不快。他了然的笑了笑,忽然问,“你有认真瞧过自己的眼睛吗?”   女掌柜一愣,敛下眼道,“没有。怎么了?”   破茧端起茶杯轻轻咄饮一口,才缓缓道,“那里,正住着一只魔鬼!”   女掌柜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下,抬眼直直望着破茧,“你怎么看出来的?”她以为,她掩藏的很好。就连那个她所仇视的人,至今也不知道她内心深深的仇恨。   破茧起身走至窗旁,望着外面景致萧条的环境。   他忽然不愿对上背后那双透着落魄的美丽眸子,那样狼狈的眼神,何其熟悉?   破茧轻叹一声,才接着道,“我以前,也经常在镜子中见到。”   身后之人沉默了好一阵,悠悠道,“那么后来,你是怎么见不到了?”   破茧回身微眯起眼,冷然道,“我的方法,你一定不会喜欢。所以,我现在给你机会。选与不选,决定权在于你自己。”   第二天夜晚,破茧到达了他欲下手的第一个猎物所在之处,是一家妓院。   塞了些碎银给老鸨,恍骗说自己是小厮的身份并问清了猎物所在房间。   步行一路被迫吸入不少催情药粉,这让破茧忽然心情恶劣得直想尽快痛宰那只猎物。   趁着有人端东西进出的时候,破茧静悄悄潜入房间,飞身躲在房梁处。欲冷眼旁观这只猎物将死之前最后一次的寻欢作乐。   然,他等了许久,也未见其有所□之势,仅是左右各抱一名妓女不停调笑着喝酒吃菜。   就在破茧差点以为,对方是不是对他有所警觉之时。房门被推开,有人带进一个模样清秀的男孩来。   破茧这才明白,眼前的猎物原来好的可不是一般的女色。   随后房内之人一一被打发出去,仅留那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破茧微微眯起眼,冷冷瞧着眼下的猎物不知从哪掏出各色道具尽往死里折腾身下少年瘦弱的身板。   关于性虐之事,破茧于前世里也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亲眼见着的时候,仍免不了感到微微震撼。   以往常常自虐起来都不自知的他,忽然就能体会到每当身旁亲近之人看到他的行为后所受的滋味。   半响后,破茧忽然冷冷一笑。   趁着底下猎物刚好爆发出来,其意识仍沉浸在身下的□余韵之时。   他迅速栖身到床边,抽出宝贝匕首轻轻一划。   对方瞪大双眼死死望着破茧的方向,脖子上的大动脉位置已被划开一个血口,正流出涓涓血水。   还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个音,他就直直倒在身下趴着的男孩身上,断了气。   男孩瘦弱的身子轻轻颤动了下,还未发觉身后的异动。清秀的小脸上布满细细的泪痕,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破茧静静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男孩仍然安静乖巧的任由身上之人无所动作的压着。微皱眉道,“他已经死了。你可以起来了。”   男孩显然被黑暗中忽然传出的声音吓到,狠狠倒吸了口气。直到意会到破茧话里的意思,才动作僵硬的推开身后的尸体。这才发现自己背后已沾满了黏糊糊的鲜血。   男孩并未因此出声喧闹的冷静态度完全取悦了破茧,他转过身背对着男孩,随手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到男孩身上。   那一身惨不忍睹的伤口,以及身下私密处顺着站起的姿势不停流下的污浊,让破茧头次产生了欲呕吐的念头。   待身后传来颤巍巍的细碎嗓音,“您不杀我吗?”   破茧挑眉回头,只见男孩抱着衣服手脚无措的站在一旁,身体还在微微发着抖。   一双哭得通红的双眼里闪着小白兔般的无辜光芒,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难怪有人喜欢花钱虐待他。   破茧在心里低叹口气,面上依然漠然道,“我不杀你!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随我离开,要么留下来生不如死?”说完还刻意冷冷扫过男孩全身上下。   男孩低下头,忽然小声啜泣起来,哽咽道,“您说的是真的吗?只要不再过这样的日子,我愿意随您离开,不管要我做什么都好!”   破茧扬唇冷笑,“放心!我不养闲人。”   贰 一   带着男孩行了一天,回到茶楼时天已全黑。   随意吩咐下去把男孩安排好后,破茧不意外的在自己房内看见一脸苍白的美女掌柜,明显一副等了他许久的样子。   破茧慢悠悠坐到桌旁端起还算温热的茶杯,小口咄饮起来。   “他——”女掌柜看了看破茧,犹疑的出声。   “死透了。”破茧掀了掀眼皮凉薄道。   女掌柜沉默了许久,才轻声更像自言自语道,“是吗?”   破茧扫了扫她一脸恍惚的神情,再没开口。径自脱了鞋袜窝上床,开始补眠。   仇恨,有时候也是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信念。若再无爱恨的人生,如他这般,醒不如睡!   他的眼前忽然闪过南宫笑傲的身影,一时间,心里涌现许多复杂的滋味。   一觉无梦到天亮,醒来时,还未睁眼,就能感到身上有一道强烈的目光。   破茧微不耐的坐起身,就有一人端着洗漱用具屁颠屁颠跑到他面前,眨巴着双眼望着他殷勤道,“公子,请让青儿来侍候你。”   破茧沉下脸色,冷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男孩被突如其来的怒意吓得颤抖了下,渐渐红了眼眶。不一会儿他低下头小声道,“青儿想要服侍公子。”   仍有起床气的破茧转身自顾自披上外衣,没好气道,“我不需要!”   身后忽然传来“扑通”一声,破茧旋身就见青儿已经跪倒在地上,边哭边道,“公子!请您不要生青儿的气,不要不理青儿!除了跟着你,青儿已经无处可去了。”   破茧抬手揉揉顿觉酸痛的眉头,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小屁孩拣回来祸害自己的清净?   他突然冷下眼色,面无表情道,“收起你那一套!你以为,我为何好心的带你回来?”   青儿抬起泪湿的小脸,可怜兮兮的抽噎道,“公子。青儿不知。”   破茧微眯起眼,直接道,“我从不收无用之人!所以,你要感谢你那个不该有的小动作,反而救了你一条小命。”   那夜他原本没打算理会这个看似只会哭泣的柔弱男孩。   不过当他看到男孩在推开身上尸体的一刹那,以为破茧没注意到而悄悄抽出发簪狠狠扎向尸体的□后。   破茧就对眼前的男孩产生了一丝兴趣。   如果只是一个逆来顺受的普通小倌儿,怎会有如此歹毒心肠?   而且,青儿那双佯装无辜的双眼里不时闪过的精明与狠意,又怎能瞒得过同样是戏场高手的他?   “公子——”青儿急急低唤了一声,慢慢收起眼泪,露出自嘲的笑容道,“原来,公子自始至终都知道!”   破茧看了看青儿耸拉着脑袋的颓废模样,不由口出安慰道,“你也不必多想。我会留你,自是看中了你的才能。”   青儿闻言立刻恢复精神热切的望着破茧,“公子,您的意思是您还要我?”   破茧嘴角轻扬,温言道,“你只要做了我吩咐于你的事。至于其他,我都不会管你!”   青儿忽然起身用力扑到破茧身上,相当快乐的欢呼道,“公子,您人真好!”   破茧微皱眉,正欲推开身上之人。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露出美女掌柜曼妙的倩影。   美女掌柜双眼大睁、张着嘴巴全无形象的望着眼前看似动作亲密的两人,其中破茧还算衣裳不整。   她惊讶的呆了老半天后,才忆起正事来看向破茧道,“有人找你。”   破茧眯起眼,心跳微微一窒。   只见美女掌柜身后的门口出现了一个相当熟悉的高大身形。那个人从门口缓缓走进,背着光,破茧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待到对方行至近处,破茧难掩讶然道,“怎么是你?”   那人却没理会破茧的问题,一手用力拉过还挂在破茧身上的青儿后,随后臭着脸看向破茧,“你是何人?为什么带走我的青儿?”   破茧闻言自嘲的摸摸自己的鼻子失笑。怎么会忘记,他现在这副易容后的容貌,对方应该认不出他来才是。   刚才,他还为是南宫笑傲来了。一惊一乍之后,他到现在还有点缓不过神来。   “南宫尹,你快放开我。他是我的主子,你怎么可以对他不敬?”青儿瞪着身前之人怒道,无奈怎么挣扎也不得从南宫尹手中挣脱,撂下的责备根本没有气势。   “你的主子?你为什么跟着个陌生人跑了?我不是说了让你等我吗?”   南宫尹握紧青儿的手腕同样大声道,他现在还相当生气对方的不守信用。   明明说好,他很快就会来赎他。结果一眨眼,等他再去找时对方却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要不是这次辛苦求动父亲的力量运用了府里暗卫的关系,他还能不能找得到对方。   破茧看着青儿死死咬着嘴唇不再回答南宫尹的倔强模样,微皱眉。   随后忍不住出手抢回青儿那只被南宫尹握到淤青的脆弱手腕,冷然道,“你果然还是这么幼稚。”   南宫尹眼睁睁看着破茧在他眼皮底下快速抢过自己的心爱之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抗。   他心一紧,忍住到头的火气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破茧把青儿按到桌旁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到一旁悠闲的倒起茶来。看也不看南宫尹道,“我是谁不重要。青儿现在归我管了,你动不着。”   “你——”南宫尹气急,无奈清楚自己的武艺太逊,根本打不过对方。   却又不愿失了最后的脸面,不由想拿自己的真实身份出来压场,“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跟我抢人?”   南宫尹话音刚落,忽然就觉自己的脖子上架了把冷冰冰的锐器。   而在场之人,谁也没发现,这把锐器是怎么被人架上来的。   破茧持着匕首轻拍南宫尹僵硬的脸面,嗤笑一声,“威胁我,嗯?你知道吗,这世上有且只有一个人威胁得动我!”   破茧眯起眼,开始有点难以忍受眼前个性幼稚的南宫尹与前世那人或南宫笑傲都长得如此相似的容貌。   害得他现在很想要,在南宫尹脸上画上一笔,以示永久性的区别。   然而在他刚抬手想把这种心念付诸于行动时,一旁立刻响起了青儿的惊呼声,“主子,不要!”   破茧冷冷的看了神情慌乱的青儿一眼,再没了理会闲事的兴致。突然对着空气嘲讽一声,“贱样儿!”   随后用力甩门离去,徒把两只幼稚的傻瓜留在身后。   这世上,喜欢犯贱的人,果然还真多!   破茧心情不定,飞身到屋檐上。手上提了一壶他最爱的茶水,倒欲以茶代酒,把自己灌醉。   身后忽然传出一人熟悉的语调,“你在不快什么?”   破茧顿了下喝茶的动作,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   来人静静坐到破茧身旁,贪婪的望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不想见到我吗?”   破茧扬起唇角,依然没有回望身旁之人。“我以为,你在躲我?”   对方沉默了下,才笑着承认,“是的。我在躲你!”   破茧不由轻笑出声,“拿你儿子开刀时你都不出来。那么,现下出来作甚?”   “我想你应该自由够了吧?所以,我遵守约定来接你了!”对方道。   破茧暗自好笑了一阵,才转头看着对方与记忆中并无二至的熟悉面容。“好久不见!爹爹!”   南宫笑傲的眼中暗了暗,一脸幽深的神色望着破茧,低哑着声音道,“让你久等了!茧儿!”   贰 二   破茧站起身,退后几步摆出架势,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与我过几招!”   南宫笑傲直视对方,也不推脱,“好!”   破茧忽然眯起眼,冷笑道,“你记得,你曾经打过我几次吗?”   南宫笑傲微愣,在心里低叹口气。他怎么会忘记,眼前这个人,一向是有仇必报的主。不由沉下脸色,缓缓道,“一次!”   破茧扬唇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可知,我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你要因此道歉吗?”   “不!”南宫笑傲直视对方,挑起一边眉毛笑道,“有本事,你可以打回来!”   破茧两眼发亮,慢慢抽出怀中的宝贝匕首,眼中闪过嗜血的笑容。   “很好!这一次,我再不会手下留情。”   南宫笑傲眯起双眼,望着破茧原本陌生的平凡面容突然变得邪魅。   那双一向冷清的眼眸里,尽是诡异的光芒。他忽然又感觉自己心跳加速。   该死!他怎么会觉得,破茧所露出的风情样貌,居然好看的可怕?!   屋内的南宫尹与青儿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立刻已经停了争执,不约而同的从窗外望向对面屋顶上正对峙中的两人。   “公子——”   “爹——”   他们又同时低唤了一声,随后惊讶的互相对望。茫茫然的眼里闪着共同的疑惑。那两人,是怎么了?   破茧迎风而立,发丝飞仰,衣袂飘飘。出招舞动间,颇似一只即将羽化而去的蝶。   南宫笑傲收敛心神迅速闪身躲过破茧的一次近身攻击,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觉对方的气息又出现在身后。   好快的速度!微皱眉,南宫茧只得当机立断,抽出怀中的腰带抵住破茧手中的利器。   破茧因此见着了南宫笑傲的不轻易出手的武器,一柄如腰带一般看不出材料质地的软剑。   他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嘲讽,不明白南宫笑傲怎么会用如此女气的武器?   他当然不曾细想,自己所用的匕首也并没有比人家男子气概到哪里去,还敢五十步笑人一百步!   南宫笑傲面无表情无视破茧眼里透露出的不屑讯息。这辈子能见识到他武器的对手,都已经到地底下报道去了。而破茧,显然没有某种自知。   又一招交错后,破茧旋身站稳。   眼见一边手上不知何时断了半截袖子,不怒反笑道,“你可真爱报复!”   南宫笑面虎,果然睚眦必报,就连他当初的恶作剧也不放过!   南宫笑傲抬眼看进破茧渐露狂肆的眼里,抬手摸上一边脸颊的细小伤口。笑着嘲讽道,“彼此彼此!”   破茧忽然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刃上沾染的些微血红,缓缓展开一抹妖艳的笑痕。   “不好意思!这一回,你可输定了!”   南宫笑傲心下一沉,微微睁大了眼。   才刚刚捕捉到破茧在远处闪动的身形,一眨眼功夫后,对方巧笑嫣然的模样已近在眼前。   未及细想,他下意识提起剑挡在身前,以守为攻。   破茧脸上笑意更深,竟是毫不在意南宫笑傲的动作。根本没有缓下急冲过来的势头,让身子直直撞向软剑的尖端。此乃,以攻为守。   南宫笑傲眨了下眼深吸一口气后皱起眉头,终是赶在最后一刻,及时收起手上的软剑。   而在同一瞬间,破茧的匕首恰好抵达南宫笑傲的脖子动脉位置上。   “我赢了!”破茧轻扬嘴角,难得露出一个真正开怀的笑容,立刻生动了一张平凡的脸蛋。他同南宫笑傲一般,虽然看似爱笑,却从来不经常有笑意直达眼里。   南宫笑傲为破茧破天荒流露出的稚气感到莞尔,也跟着露出微笑,“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收回那一剑?”   破茧笑得愈加张狂,“你以为,我自己就不会避开?”   话虽如此,但他其实根本就无避开之意。宁受皮肉之伤,换得南宫笑傲一刻真心相待。   自古就有飞蛾扑火的典故。而飞蛾为何以身扑火,只有真正的赌徒才知。   无疑,这是一场豪赌!而破茧赌赢了。   “你——”南宫笑傲看着破茧眼底深处不知为何而产生的明媚,愣了愣,终不知该说什么。为了那份对方眼里难得出现的欣喜,他是不是应该就此承认自己彻底认栽了?!   破茧意外发现南宫笑傲的表情渐渐变得阴郁,不由想起那个他唯一一次见过对方发怒的夜晚。忍不住愉悦的讽道,“一步错,将全盘皆输!那时,你本就不应该留我!”   南宫笑傲忽然伸手握住破茧依然搁在他颈上的匕首,眼中闪着令人不解的深邃光芒。“你怎知,我不是将错就错?”   破茧握紧手中利刃,无视已经流到自己手上对方的血液。   忍不住靠近南宫笑傲,他的身高刚好达到对方眼眉的高度,这让破茧不得不微仰起头颅。   在极尽的距离下,他的鼻息轻轻刷过对方的嘴唇。   随即扯起唇角露出惯有的似笑非笑神情,“你可是,在向我示威?”   南宫笑傲转了转眼中幽暗的神色,再无言以对。   他的全部心神,已在破茧挂着懒洋洋笑意的脸上。   破茧鲜嫩的红唇就近在他眼下,一口洁白的贝牙在对方说话的一张一翕间闪现,嘴里的粉嫩舌头也随之展露头角。   这些画面,无一不透露出某种魅惑的讯息,引人遐想万分。   破茧浅笑着侧过脸颊,挑衅般睨了眸色愈见深沉的南宫笑傲一眼。谁知未及反应就忽然感到唇上多了一人的气息。   方嘴唇柔软的触感,根本不似其外部线条的冷硬。转连返间,突然轻叩他的牙关,滑嫩的舌头堂而皇之入内。   先是轻轻试探后,对方很快露出本性开始大肆侵略他的口腔内部,强硬的勾起他欲退缩的舌头随之共舞。   南宫笑傲一手往下握住破茧握着利器的那只手,缓缓压在其身侧。   另一只手则用力按住破茧的后脑勺,以便他更深入的截取对方口中的蜜汁。   破茧的唇,竟是比以往任何一次想象中的,更为柔软、香滑。   相濡以沫间,对方身上不时散发出的火热气息,一点也不似平常表现冷淡的破茧所有。   如此甜美的滋味,硬是生生叫南宫笑傲为之痴迷、癫狂。   又好似中了某种蛊惑般,为其丧心病狂。   南宫笑傲此刻脑海里的所有念头,只想要永远抱住怀中之人,一刻也不愿放开。   仿佛胸口处那颗一直没有着落的心,一直期盼着这样美妙的时刻。   让破茧瘦弱的颀长身形,完完整整的填补住自己时刻空荡的胸中空缺。   南宫笑傲忍不住在心底满足的慰叹一声,想起破茧曾断言说他将为他感到后悔。他确实后悔了,为了自己事到如今才领会对方于他的意义。   那般不一样的情愫,他怎会没有早点发现?不然,他可以更早享受到这般美好的滋味。他忽然深感何其有幸!能够在有生之年,遇上了破茧这样一份厚礼。   破茧轻轻闭上眼,周身一切感知仿佛统统不复存在。仅剩头晕目眩的火热感,身子好像也在不停的旋转。   他忽然想到,也许那扑火的飞蛾,为得就是这样一支美丽的重生之舞,不惜燃尽了芳华。   可惜,他仅仅只是一个破茧重生的俗人。   若有朝一日必有殆尽之时,他也一定会记得,一同带走这世上唯一的牵连。   免得对方那般与他相像的个性,也要犯下同他前世一样的过错。   屋顶下的南宫尹与青儿同时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由厮打到亲热的一幕,恍然收回视线又飞快的对视了一眼,都止不住的脸红心跳。   两人心中同时产生一股没来由的念头,那仍在不停纠缠的两人,一定是深爱了彼此多年!   青儿心中有点怅然,原来这世上得以配上主子的人,是那样一位俊美不凡的男子。两人好似天生一对,再也没有人能拆散一般。真是让人止不住的艳羡呐!   南宫尹则半惊讶半愉悦的想到,父亲原来也喜欢男子,尽管是那样一个怎么看也看不出美妙在何处的诡异男子。   不过,至少他与青儿往后的关系发展,可以开始渐渐明朗化,也不会再有人来干涉他们了!   贰 三   破茧睁开眼,所有神智回笼。微皱着眉推开身上之人,稳了稳气息不耐道,“亲够了没?”   南宫笑傲紧盯着破茧嘴角处奇怪的破皮地方,眼一沉,“你的脸……”   破茧眉一挑,只手摸摸红肿的唇边,轻啧一声道,“起皮了而已。”   南宫笑傲的眼光在破茧脸上仔细转了一圈,沉声道,“为什么,你总是不喜欢以真面目示人?”   似乎,破茧从很小就开始,就习惯把自己的真面目隐在面具之后。尽管他在多年前曾无意窥视到对方的容貌。   如今,破茧易容面皮下的真正容貌,除了他自己外恐怕就无人知晓。   南宫笑傲为此感到愈加无奈,不知对方此举是否表明,有一天仍然会选择逃离他?   破茧自然不知南宫笑傲心中隐隐的不安,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眼里含着莫名思绪,嘲讽道,“那又如何?难道只是因为面皮不同,我就不是我了?”   不由想起那个喜欢易容成糟老头的师傅司徒净,燕无常到底还是能认出他不是?   “那么,如果有朝一日我没有认出你。你一定不要就此逃开!”南宫笑傲眸色一暗,颇为了解破茧如何坏心眼的他只得卑微的提出恳求。   破茧一愣,望着南宫笑傲认真的诚恳眼神,不由扬唇轻笑,“你会吗?”   南宫笑傲轻叹着再次抱紧破茧,无奈道,“只要你不故意避开我,我就不会!”   夜半时分,破茧依约来到十里外的树林处。就见一人影背对着他,看似等了好一会儿。   破茧轻笑一声开口,“好久不见了!南宫澈。”   南宫澈闻言缓缓转过身来,依然一袭一尘不染的白衣。   俊美的容颜上,一双琉璃般清澈的美丽眼眸正冷淡的回望破茧。   “你是南宫茧?”金属般质感的清冷音色出自南宫澈如同玫瑰花瓣鲜艳的嘴唇。   破茧微眯起眼,不答反问,“你三更半夜把我约出来,有何贵干?”   幸而南宫笑傲有要事暂时先行离开,不然不知他若知晓他的两个新旧情人在半夜三更里偷偷幽会,又该好好烦恼一番了吧。   南宫澈静静望着眼前之人陌生的容貌,以及与多年前相似的冰冷神色。除却原本丑陋的外表,破茧似乎,一点也没变。   而那个原本把他盯做猎物的南宫笑傲,就是为了这样一个,仿佛没心没肺的冷血儿改变的?   南宫澈想起在破茧离去后的那段日子,南宫笑傲对他明显转变的冷淡态度。也不再望着他露出侵略的眼神,   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吗?   破茧面无表情的任由南宫澈审视良久后,南宫澈才慢悠悠开口道,“我只是想来救你一命。”   破茧撇嘴冷冷的回望南宫澈,并无谢意的嗤笑一声,“是吗?那可多谢了。”   “你好像不怎么相信?”南宫澈微抬眼,状似疑惑道。   破茧回身望向不远处茶楼的方向。空气中静谧一片,不见任何骚动。这样的夜晚,怎地似曾相识。   他挑高一边眉头轻声道,“我相信。我怎么会不相信?”   “那么,你还是要回去?”南宫澈向前几步走近破茧,直直望进对方眼里,意图看穿他此刻的心思。   破茧回以诡异一笑,突然动作迅速的抽出匕首直指南宫澈,语带嘲讽道,“小鬼!不管你的目的为何,我可不喜欢欠人人情。而且在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救得了我!”他通常,只需自救!   “你——”南宫澈紧盯着破茧的动作变了变脸色,沉声道,“到时候没有人替你收尸,你可别怨我。”   破茧闻言不由猖狂一笑,眼中闪过嗜血的妖艳色泽。   在转身离去之前,他忍不住又看了眼脸带微怒的南宫澈,笑叹道,“你的心,还不够狠啊!”   为大事者,自该不拘小节,就算不择手段也是正常的。所谓成王败寇,天之恒理。可惜了,南宫澈的道行,明显还不够深厚。   南宫澈阴沉着眼色死死望着破茧瞬间远去的身影。刚才那一瞬间,他根本就没有看出破茧是如何出手的。   只觉眼前一亮,就有一把利刃出现在他身前。   真不敢想象对方那时若想要对他不利。恐怕就算暗中藏有再多的好手,也无法能在破茧手下及时救出他。原来,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真正差距吗?   好一个心思细密的家伙!能够一眼看穿他的把戏不说,竟然还能在最后关头给他如此沉重的警告。   他果然,一直都小看了对方。   南宫澈又想起南宫笑傲曾经居然说过他与南宫茧有些相像。   他现在知道了,他其实与对方一点都不像。因为破茧比起他来,只怕要可怕得多了。   这时候,他不得不开始怀疑,他们今晚这个蓄谋已久的计划,真的能够一举成功吗?   破茧回到茶楼的时候,就见一人身穿绿衣站在门口,好似就在等他。   对方笑着在黑暗中露出一口白牙,态度异常亲切道,“别来无恙!四弟。”   破茧微挑眉,扬唇轻笑,“别来无恙!二哥。”   “几年未见,四弟似乎变俊俏了。”南宫霖细细打量眼前面貌普通的少年,眼里含着奇异的笑意。   “哪里哪里。二哥才是,愈渐丰神俊朗。”破茧皮笑肉不笑回道。   “呵呵,四弟真爱说笑,都不像为兄的四弟了。”南宫霖依旧笑得如同一只笑面虎,可惜与某只南宫笑面虎相比还是有所差距。   破茧眯起眼,讽笑道,“二哥也不若以前的二哥了。不过狐假虎威起来,还是一样没变。”   “你——”南宫霖笑意一顿,咬牙道,“是为兄眼拙了,四弟原来也未曾有所变化。不过为兄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还能笑到什么时候?”   破茧瞄了瞄南宫霖身后突然涌现的一群影卫,除了木然和思然,南宫府大部分暗影都在内。啧啧,南宫笑傲到底当得是何家主,这么多人对他持有意见且选择背叛他?   破茧想到南宫笑傲也许气极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深,沉黑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戮。   “你以为,就凭他们,能困得住我?”   他的武功是从木然那里学来,而木然,无疑是所有暗影内武艺最高之人。   这时,人群背后忽然走出一个破茧相当眼熟的身影。   对方边拍掌边笑着寒暄道,“哟!你果然还是一样狂妄啊。”那嘴碎的程度,依然如昔。   破茧脸上笑意不变,上下打量完对方后嘲讽道,“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太子司徒无云同样笑得一脸愉悦,“承蒙夸奖。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我为何在此?”   破茧忽的沉下脸色,面无表情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手。自然,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哈哈哈!好一句没有永远的朋友。南宫茧,你可知道,你是个非常值得作为对手的朋友。”司徒无云紧紧盯着眼前之人,眼中充满战栗的激动。   破茧微微眯起眼,咧嘴轻笑,“是吗?那我忘了告诉你。与我作对的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司徒无云身为太子的威严总算得以展现,他突然沉下眼色,狠狠的咬牙道,“这句话,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破茧轻挑眉,“那么,我的人还在你手上?”   南宫霖在一旁嗤笑出声,“你指的是青儿?呵,他从来就不是你的人。”   破茧嘴边的笑意一沉,“喔?原来那些都是你一手安排的?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南宫霖阴虱一张俊脸等着破茧,“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要你为此付出代价!”   破茧露出惯有的似笑非笑表情,轻啧一声道,“抱歉,让你积怨已久了!不过可惜,你注定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南宫霖正欲回嘴,突然脸色一变。   就见破茧诡笑着从身后掏出一截即将燃烧殆尽的竹香,同一时刻周身的那些影卫统统倒地不起,再没了动静。   破茧几步走近南宫霖,拿出匕首轻拍对方僵硬的脸颊,“怎么样?我特制的强效迷香的滋味不错吧?”   南宫霖渐渐开始涣散的眼神依旧对准破茧,兀自挣扎着不愿立刻倒下。咬牙切齿道,“你——卑鄙!”   破茧眯起眼伸手狠狠捏住南宫霖的脸颊,沉声道,“小鬼!是你太过自以为是!你比起我,还差得远呢!”   南宫霖双眼一瞪,还未来得及回应就已气得昏了过去。   破茧甩下他起身,面对仿佛不受迷香影响,依然挺立在一旁的司徒无云,缓缓笑开。   贰 四   “几年不见,倒没想到你也学会这些旁门左道了。”司徒无云笑得一脸挪揄,仿佛周身那些倒下的人,统统与他无关。   破茧把玩着手上的匕首一脸遗憾道,“可惜,你好像没中招。”   “我只是奇怪,素以冷淡著称的南宫茧,今夜为何这么多的话?原来,你还留了这么一手。”司徒无云状似佩服的轻叹一声。   是谁说过,最了解你的朋友,亦是最佳的敌手。这话果然一点不假。   破茧眯起眼,看向司徒无云身后忽然又涌现出的一批人马,嗤笑一声,“彼此彼此!”   “兵不厌诈!你何不乖乖就范?念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不想让你输得太难看。”司徒无云一脸无害道。   破茧扬唇轻笑,“你怎么能确定,我就一定会输?”   司徒无云收起笑容,沉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破茧转了转手上的匕首,咧嘴一笑,眼中隐含嗜血的渴望。“有本事,你尽管来试试!”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挡在身前的家伙一个接一个倒下。   破茧的面上渐渐染上血迹,他却连眼都不眨一下,出手的动作始终利索如常。   又仿佛一只索命的厉鬼,嘴边含着诡异的笑痕,让人忍不住浑身发颤。   这厢刚解决完一个武功颇为不错的大汉,忽然听到一声凄厉悲愤的叫喊。   破茧微微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张扭曲的清秀面孔。正飞快与他拉近的距离中,是一双充满怨恨的血红泪眼。   在破茧微微发愣的那会儿,对方已经栖身来到近身处。   破茧不待躲开,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个一直躲在他身后的人影偷袭成功。   他的背上被狠狠划下一刀,顿时皮肉炸开、血流如柱。   破茧的身形跟着踉跄了一下,他不由皱起眉头狼狈的闪过对方第二下猛烈的攻击。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他只来得及转身使出一个有力的回旋踢,总算把已然疯狂的对方踹倒在地。   破茧轻轻喘息着站直身子,伸手摸到身后血肉模糊伤口,一阵尖锐的刺痛感随之传来。   他垂眼看着地上那个不幸被他踢断叻骨的可怜家伙。   对方在奋力爬到不远处那具武功不错的大汉尸体旁后,早已泪湿的脸上居然露出一脸痛不欲生的愤恨表情。   破茧忽然玩味的咧开嘴角轻笑出声,对上地上之人抬起的那双忽明忽暗的仇视眼眸低声道,“既然活得这么痛苦,那你就一起去吧!”   话音刚落,就见一把飞刀飞快划过对方薄弱的颈项。   地上之人只来得及握住身旁那只似乎温热如昔的大手,缓缓闭上双眼,唇边泛起一朵满足的细小笑花。   有一滴眼泪从对方眼角慢慢滑落,坠入土里,很快消失不见。   破茧抬眼望向周围死寂一般所剩无几的对手,淡淡的笑了笑,漆黑的眼中却是一片空洞。   那人的音容笑貌,突然就这么无预警的浮现在眼前。   如同一部画面泛黄的老旧电影,在他原以为统统都忘却之后。一幕一幕,不停重演。   尘封的记忆深处,忽然响起那一道道熟悉到让人心痛的温柔嗓音,仿佛近在耳边一般在呢喃。   有那人一脸深情的表白,“我爱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爱你。我只知道,在我自己意识到爱你的时候,这份情感就已经远远甚过于爱我自己。”   有那人送上的生日礼物,“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把我仅有的自己给你,你会喜欢吗?”   有那人在月光下神圣而庄严的宣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谁也无法将我们分开,就算上帝也不能。”   有那人细心且唠叨的叮嘱,“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晚上不要太晚休息,睡觉不要乱踢被子。早上不要睡懒觉,早饭记得要吃。三餐饮食要正常,工作不要太劳累。疲劳的时候要下楼散散步,不要关在家里一直对着电脑。空闲的时候要多想我,想我的时候记得让我知道。”   有那人突如其来的疑问,“如果有一天,我违背了我的誓言,必须离你而去,你会原谅我吗?”   有那人苍白但依旧温暖的笑容,“答应我,不要为我哭泣好吗?我喜欢你的笑脸,你可以这样一直笑给我看吗?”   有那人安静消逝后的一纸书信,“请答应我这个自私的魔鬼最后一个卑微的请求。一定要找一个能够真正给你幸福的男人,好好的活下去!”……   可惜到了最后,前世的她选择了同样决绝的方式回报那个明明说好要永远和她在一起的骗子。   他明明知道,失去了他的她将会有多么寂寞,又怎能自私的要求她苟残延喘的活下去?   破茧想到这里,忽然紧紧闭起双眼,嘴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痕。   不知道那个一直声称爱他远远甚过于爱自己的男人,如果能够有幸看到他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会露出一副怎样惊恐的表情?   “茧儿!”正沉浸在莫名感伤的思绪里,耳边忽然响起一人由远及近,陌生又熟悉的急切呼唤。   破茧感到自己被来人护着身子转了个圈后,随即被紧紧禁锢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头靠在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上,耳边尽是对方激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又一下,终至平稳。   破茧微微皱眉,睁开眼,鼻间尽是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   “你没事吧?”南宫笑傲微皱着眉摸摸他的头,毫无笑意的眼中满是关切。   破茧轻摇头,发现一旁的地上多了一具陌生的尸体。   再抬眼对上始终站在远处的司徒无云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眸子。   他不由眯起眼,推开南宫笑傲站稳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发软的身子。   这明明就是,他与司徒无云两人之间的生死战役,与任何人都无关!   “你受伤了!”南宫笑傲死死盯着破茧背后形状狰狞的伤口,一脸郁色。   破茧扯唇安抚一笑,“放心!这点小伤,还死不了。”   随即不再理会南宫笑傲,向前几步走近司徒无云,挑高一边眉毛道,“现在只剩你一人了!我很好奇,你还一直在这里拖延时间,难不成有救兵?”   司徒无云定定的看着破茧,忽的笑出声,“知我者,南宫茧是也。可是为什么,你要与我作对?”   破茧回以一笑,沉声道,“你该知道,宿命如此!”何况,他可没有喜欢让人白白利用的毛病。   “哈哈哈,好一个宿命如此!这话从你南宫茧口中说出,真是叫人意外。不过,我就偏不信命!”   司徒无云边说着边拿出他的武器,是破茧在与对方第一次真正相识之时见过的,一把铁质折扇。   破茧握紧手中的匕首,扬唇跃跃欲试道,“很好!我会让你知道,遇上我,由不得你不信命!”   司徒无云摆开架势跟着猖狂一笑,“你可知,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破茧忽然就收了匕首走到司徒无云面前,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不过,你现在难道没发觉身体有什么异样?”   司徒无云闻言身体一僵,突然感到肚子传来一阵莫名的剧痛。   “你卑鄙!又下毒?”   破茧嗤笑一声,“同样的伎俩我怎么会蠢到用上两次?!你中的,不过是我特制的强效泻药而已。”   司徒无云脸色一变,不由紧紧抱住肚子,半蹲着身子狼狈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我明明防范过了!”   破茧邪恶意的伸手轻弹司徒无云的头壳,对方竟然“咚”的一声就此倒地不起。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仍然一脸不甘却不得动弹的对方,邪笑道,“兵不厌诈,这可是你说的!我让我家青儿提前把药粉洒在南宫霖身上,只要你碰过他,就必定沾上!虽然在一般情况下那也不过是普通药粉。然,你若贸然运气,将催发药粉成为强力泻药!”   司徒无云痛苦的白了脸色,“你想怎样?”   破茧笑得一脸无辜,“我只是点了你的穴道而已。在一个时辰内若没人为你解开,你就等着被憋死吧!”   用卑劣的手段欺负完可怜的太子殿下,以示想要与他作对的下场。   破茧回身,望向一旁一直面无表情的南宫笑傲,露出一脸稚气的愉快笑容。“我们走吧!”   贰 五   南宫笑傲皱起眉,眼疾手快的在破茧即将倒地之时接住对方。破茧面色苍白对他一笑,随即闭上眼晕了过去。   南宫笑傲摸到破茧背后血淋淋的一片,心下一凛,这个该死的爱逞强的家伙!   他抱起破茧忽然走近司徒无云,眯起眼微带怒气道,“要不是因为茧儿不想对你出手。否则,就凭你伤了他这一点,我一定让你死无全尸!”   司徒无云忍着肚中剧痛轻笑出声,破茧都已经对他下泻药了难道还不算“出手”?   “皇叔!我们明里暗里与您斗了这么多年也不见您如此气愤过,敢情您还真把南宫茧放心上了?明明当初欲一心除去他的人不就是您自己吗?”   南宫笑傲沉下脸冷哼一声,随手解了司徒无云的穴道。   “告诉你父皇,我不想再跟他计较那些个陈年旧事。今后若他还不识相,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司徒无云抱着仍在翻搅不已的肚子,挣扎着起身,不忘得意笑道,“皇叔!难道您不记得,南宫府已经完全被我们收复了,您要拿什么与我们对抗?”   南宫笑傲不动声色的抬起一只手,就见原先那些被破茧用迷香迷倒的影卫们突然全部起身,集中到他身后。   司徒无云愣了下,微眯起双眼,“呵,不愧是皇叔。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我输得心服口服!不过,您的儿子,似乎并非每个都像南宫茧一样聪明啊。”   南宫笑傲冷冷扫了一旁仍在昏迷中的南宫霖一眼,再看向笑得一脸仿佛抓住他什么把柄般的司徒无云。   微挑眉,“你似乎忘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茧儿下的药难道分量不够重?”   司徒无云变了变脸色,立即转身奔向黑暗深处,很快消失不见。   破茧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睡在一张床上,背上的伤口似乎已经被包扎好了。   微转头,正好看见青儿端着一碗药推门入内。   “公子你醒了。”青儿对上破茧望向他的冷淡眼眸,一脸欣喜道。   破茧挣扎着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上半身光溜溜的,除了胸口缠绕的绷带什么也没有。   微皱眉,只得认命的拉过被子权当遮掩。一边对青儿交代道,“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公子了!”   青儿一愣,垮下脸来,“公子!青儿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你告诉青儿,青儿一定会改的。”   “不,你做得很好!只是,我并不是值得你追随的人!”   破茧眯起眼,想起青儿那时候竟然站在他这边,向他完全坦白出南宫霖的计划。   尽管因此他得以将计就计,把南宫霖狠狠耍了一着。不过,青儿这样的心计,并不是一般人所有。   破茧其实相当佩服青儿,能在小倌院里经受那么多的折磨后存活下来,必定有比寻常人更坚定的信念。   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青儿所要,恐怕不是他给得了的。   “公子!你是不是看不起青儿?”青儿沉下声,定定的望着一脸冷淡的破茧。也许这辈子,他都会介怀自己在第一次遇见对方之时是以那样卑贱的形象出现。   这是他在别人那里从来不曾感受到的自卑感。仿佛在高不可攀,无所不能的破茧眼前,愈是能衬托出他自己的肮脏。   破茧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一声道,“我记得我有说过,我从不养闲人!而一般人在我眼里只分两种:有用或者没用。而你,至少于我还算有用。”   或许是他太高估青儿了!对方不过是个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卑微之人。   青儿望着眼前之人露出的一脸嘲讽表情,渐渐红了眼眶,流下欢喜的眼泪。   似乎以前受过的总总委屈,都在破茧这句看似斥责的话语下烟消云散。   好像对方总是以理所当然的姿态,做任何他要做的事。没有对错,只有愿不愿意。这让青儿,除了艳羡,还是艳羡。但他从今天开始,一定先要学会自重!   破茧微皱眉轻啧一声,“你那是什么表情?又哭又笑的,像个娘们!”   青儿抿了抿唇,忍不住又一头扑进破茧怀里死死抱住对方,轻声改了对方的称呼,“谢谢你。小茧!”   “你们在干什么!?”突如其来的暴喝再次打断破茧欲推开青儿的动作。   破茧只觉眼前一花,怀中已是空无一物。   南宫尹怒气腾腾的望向随后而来的南宫笑傲,“爹!请管好你的人,不要老来勾引我家青儿。也不知这人到底有什么好?长得普通,性情也是古怪的紧,你们一个个是不是被他了灌迷汤,老往他身边转?”   南宫笑傲站在门口,冷冷的看了眼南宫尹怀中的青儿,面无表情道,“给我安生点!不要打扰茧儿休息。”   “茧儿?难道他是四弟?不,不可能。爹,他不可能是四弟,您不是说四弟已经死了吗?”南宫尹一脸崩溃道。   他那可爱的四弟,总是喜欢戴面具的四弟,突然消失不见的四弟,心心念念许多年的四弟。怎么会是眼前这个长相普通性情古怪的变态?不,不可能的!   南宫笑傲微皱起眉,冷冷瞥了南宫尹一眼,“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出去!”   南宫尹不敢置信的瞪了破茧一眼,他的四弟不可能是这样子的!   迫于南宫笑傲的淫威南宫尹只得委屈的带着青儿先行离开,一路上仍然神情恍惚,不停摇着头不忘喃喃自语,“哈!怎么可能?四弟已经不在了!他不可能是四弟,不可能的……”   破茧半趴在床上与仍站在门口的南宫笑傲大眼瞪小眼。   一阵沉默后,破茧微挑眉不耐道,“你要说什么?”   南宫笑傲隐隐叹了口气走近床边,端起桌旁被人忽略已久的药碗,“你要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破茧一愣,不由抬头望了望窗外,一脸疑惑道,“奇怪,今天并没有下雨啊?”可惜,转移话题策略并未成功。   当“啊”字刚感叹完,在破茧欲合嘴时就咬到类似汤匙状物体。   苦涩的浓稠液体随之在嘴里散开,麻木了味觉。   破茧忍不住皱起眉狠狠瞪着眼前一脸面无表情的南宫笑傲,他敢肯定对方绝对是故意的!   明知道他宁愿流血疼死也不要喝药苦死。奶奶的,古代的中药非得这么难喝吗?   南宫笑傲无奈的看着破茧喝过一口药后立刻用手死死捂住嘴巴,意图阻拦他再次喂食的稚气动作。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沉声道,“放手!”   破茧嚣张的哼了一声,重重摇头。他就是不放能奈他何?   南宫笑傲定定的直视对方一会儿,忽然轻扬嘴角浅浅笑开。   破茧瞪大双眼戒备的望着南宫笑傲诡异的笑容,虽然他一直都笑得很好看没错。不过若对方以为光用美男计就能令他张嘴,恐怕也太异想天开了!   然而,半响后,破茧一脸黑线的望着南宫笑傲慢悠悠的含了一口药水后越来越向他靠近的头颅。   古今中外的喂药史中,一定非要有如此恶俗的一招吗?   破茧无言的看了看南宫笑傲那张形状姣好的薄唇,终是忍住欲翻白眼的冲动。罢了!就当他人的口水有助于药效发挥好了。   谁知,在破茧闭上眼等了许久以后,也不觉唇上出现等待已久的触感。   他不耐的睁开眼,就看见眼前停靠着一张极尽距离的完全放大的英俊面孔。   南宫笑傲微挑眉,轻轻呼出的气体直喷到破茧面上。他细细想想了,终于下了个最后结论道,“这药,不是很苦!”   他,他,他,居然就把嘴里的药喝掉了!这只奸诈的笑面虎!   破茧心中气极,面上仍然无表情的看了南宫笑傲良久。   然后径自抢过对方手中的药碗,一举饮尽。   随即舔了舔唇故意笑着赞同道,“确实不是很苦。”   然,真正苦的是,他为什么要摊上了这么一个无良又毫无情趣的家伙???   南宫笑傲紧紧盯着破茧无意识的舔着自己的红润嘴唇,眼中渐渐出现一片幽深。不由含着促狭的笑意凑近对方,暗哑着嗓音道,“我想,这药应该是很甜的!”   破茧纳闷的眨眨眼,片刻后,他的唇上立马被附上一道温热气息。唔,这药,好像真的会甜啊!   贰 六   南宫笑傲微眯起眼,一手环过破茧瘦弱的身躯,另一手扣住破茧的后脑。   覆上自己的嘴唇轻触破茧的柔软缓缓摩挲,滑嫩的触感让他忍不住伸出舌头沿着破茧的唇线细细描绘。   破茧的身子微微一颤,在他发愣的那会儿,南宫笑傲乘机撬开他毫无防备的嘴唇,霸道的长驱而入。   破茧缓缓闭上眼,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全身发软。只得任由南宫笑傲在他嘴里蛮横却不乏温柔的肆虐一通,时不时勾引着他柔弱的舌尖随之共舞。   比起直接而火辣辣的热吻,破茧似乎更加招架不住如此温情的攻势。   南宫笑傲眼见破茧一贯苍白的脸上浮现丝缕嫣红,俊挺小巧的鼻上渐渐冒出细汗,紧闭的细长双眼上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对方一副不自觉流露出的媚态,让他不由深吸口气,心中的□之势更盛。手下不由用力几分紧紧抱住怀中之人,愈加贪婪的汲取对方口中的香甜。   眼前这个情事经验略显生涩的家伙,也只有在这种时刻,才会变得如此乖巧,让人忍不住想要索取的更多!   当南宫笑傲温热的手掌滑入被子下,触上破茧身上空无一物的光溜皮肤时。   破茧不由一个激灵睁开眼,气喘吁吁的按住南宫笑傲已然下滑到他腰部的手,两眼望进对方一双近在咫尺且饱含欲望的深邃眼眸。微挑眉,低哑着声音道,“你确定?”   南宫笑傲凭着坚强的意志慢慢稳下稍显急促的呼吸,唇角微扬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何不妥?”   破茧缓缓呼出一口气,迟疑的瞄了瞄自己的腿间,那隐约上昂的形状让他当场黑了脸色!   果然,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南宫笑傲俯下身轻啄破茧光滑细嫩的额头,眼里隐隐含着笑意。随即用不容迟缓的语气道,“乖!都交给我!”   破茧微闻言皱起眉,他只是还不习惯用这副男儿身与人交欢,可并不代表他真的一点情事都不懂。   况且,让一个实际年龄比他还小的男人把现在同为男儿身的他压在身下,似乎不太符合他一贯的形事作风。   破茧想到这里,微微扬起唇角露出诡异的笑痕,“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让我抱。要么,一起洗冷水澡去?”   南宫笑傲眼中的火光明了又灭,突然停住动作直直回望着破茧不语,似在考量对方话中的认真程度。   破茧迎着南宫笑傲沉默的眼光对峙许久,随即嗤笑一声道,“好吧!我是在开玩笑。”   心下一阵郁闷。话说,男男之间就该这样争论下关于谁上谁下的问题才能制造出些许情趣不是?然而为什么,眼前的男人不仅一点也不开窍,还一脸无表情的望着他?!   南宫笑傲一手绕过破茧的背伤把对方抱到身上,自己干脆躺在下方。   在对上破茧疑惑的眼神时忍不住轻轻压下对方的头颅靠在他肩上,凑近破茧耳边沉声道,“若你想要,你就来吧!”   破茧闻言先是浑身一颤,然后抬起头对上一双毫不闪躲的深沉眼眸,轻轻扯动嘴角苦涩一笑,“原来,我早已让你看透。”   这世上有一种人,他只喜欢侵入别人的人生,堂而皇之的,或搅乱或流连。   然而,他对于自己的隐私生活,却是防备严密得无一丝漏洞,不允许任何人的随意入侵。   甚至永远固持己见,死死坚守住自己的内心世界,从不愿对外沉沦。   破茧无疑就是这样一种人,但他又具有某种程度上的深化。   关于侵入与被侵入,破茧只会选择做那个被倾入的对象。对于别人或永久或短暂的入侵,在他看来,其实都是一样的。   换个说法,他就是那个永远只接受他人给予的一方,而极少施予付出。   他骨子里透彻心扉的冷淡性格,让他从来无意于那样一种极尽疯狂的执着。   就算前世里最后一刻他做出了那样一个决绝的回应,也只不过是失去被心爱之人灌注丰满的一种生活形式后,对“生无可恋,死亦无谓”的觉悟。   破茧以为,他一直把这样的自己隐藏得很好。因为从来没有人如南宫笑傲这般,一眼看穿他的伪装并提出要他改变的要求,就连前世那人也没有。   南宫笑傲看着破茧默默露出一脸落寞的自嘲,心里一紧。   也许,是他过于激进。不过相信破茧应该与他一样,从来就不喜欢一味的逃避。这一步,算是由他先来踏出。因为他所要的,一定得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对方!   结果,两人睁着渐渐恢复清明的眸子躺在床上互相对视了许久,终是没了继续情事的兴致。   南宫笑傲摸摸破茧的头,拉过一旁的被子为他盖上,“不要想太多!你的伤还没痊愈,好好睡吧。”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趴在南宫笑傲身上,而对方竟然仍在熟睡中。   破茧微挑眉,静静的观察起南宫笑傲毫无防备的睡脸。英挺的剑眉下是一双冷峻的眼眸,此刻正无害的闭合着,让人无法想象每当对方睁开眼后那绝对威严的目光。虽然他真的很爱笑,然那笑一般不会达到眼里。   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薄薄的嘴唇,看似薄情冷硬的唇线,其实相当柔软火热。   破茧已经想不清,自己到底为何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眼前这个男人触及他的底线。   除去与前世那人相同的外貌,南宫笑傲其实与前世之人温和的性格,相去甚远。   然而每当他以为自己的防线已经到了一个牢不可破的程度时,对方突如其来的一个温柔袭击,却能轻易将他搅和得措手不及。   破茧在心底轻叹一声,动作轻盈的从南宫笑傲怀中挣脱而出。   如果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那他是不是应该,就此认了?!   摸摸自己脸上制作精良的面皮,铜镜里映出一张面无表情的平凡脸孔。   不大的一双单眼皮眼睛,那眸子里尽是暗沉一片。   不如南宫笑傲俊挺的鼻梁下面是一张色泽苍白的干涩嘴唇,惯于微笑的痕迹并未使本就冷硬的唇线变得柔软。   他的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的普通,普通的让人心安。又是如此陌生,陌生的让破茧想不起来他原本的容貌,不管是前世的或者这一世的。   在这世上,也许真正称得上陌生的人,其实就是自己吧!   破茧对着镜中面目表情僵硬的少年玩味的笑了笑,而对方所回应他的,仅是唇角处轻轻上扬的弧度。   眼眸深处,依然如死寂的湖水般波澜不惊。   破茧微微皱眉。原来,别人所看到的,是这样一个南宫茧。镜中的少年随之轻蹙眉头,微显露出些许不耐的情绪。   破茧不由扬唇轻笑,为镜中少年莫名兴起的某种可爱的心情。   想起一句很经典的话语,“对于全世界来说你只是一个人。然对于爱你之人来说,你就是他的全部。”.   所以,能有幸找到那个真正以你为世界的人,然后为之改变一下。似乎也是满不错的选择!   正如前世里那个所谓民主的社会一直强调的权利与义务关系。人在享受权利的同时,必须也要履行义务不是?   破茧微笑着一手撕去脸上易容所用的面皮,铜镜里露出一张同样陌生且面色惨白的清秀容颜。   也许这样的行为意味着某种无可奈何的妥协,似乎颇为不符合他的性格。不过,只要南宫笑傲能够明白就好。这可是他许给对方而从未给过他人的,某种变相的珍贵承诺!   贰 七   南宫澈怔怔的看着眼前向他邀约之人,微微皱起眉头,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是,南宫茧?”   破茧默默的欣赏完南宫澈颇为讶异的反应后,扬唇轻笑道,“是我!”   “原来,你长这样。”南宫澈不知为何一脸嘲讽道。   破茧微挑眉,“不错,我就长这样!”当然比起对方的倾国倾城,他这副普通清秀的模样自然算不上什么绝色。   南宫澈静静的回望他片刻,眸中思绪复杂,面上依然冷淡道,“你找我,所为何事?”   破茧继续保持微笑道,“我只是想还你一个人情。”   “人情?”南宫澈微挑眉,“大可不必!”说着就欲转身离去,有够自我!   “站住!”破茧低声叱喝道,一手早已掏出匕首近身抵在南宫澈的颈项上。两人因此贴近的距离下,破茧看到了对方眼中不加掩饰的嘲弄。   “这就是你要还给我的人情?真是好大一份!”南宫澈嗤笑道。   破茧诡笑着靠近南宫澈,两人的身高竟是不分上下,对方近在眼前的精致容颜更是完美的无一丝瑕疵。   破茧感到南宫澈的身体因为他突然的亲近而僵住,不由加深嘴边的笑意调侃道,“小鬼!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嘴硬心软之人。这么爱闹别扭,很让人伤脑筋呢!”   南宫澈闻言,一改冷淡的表情微微一愣,随即厌恶的皱起眉头。转过头避过破茧直直望入他眼底深处的视线,冷哼一声不语。   破茧收敛起笑意沉声道,“长得过于貌美,并不是你的错。在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改变一些既定的事实。但是你也不要一味拒绝别人对你的好意,并非每个愿意接近你的人都是冲着你的美色而来。相信我,你总有一天会遇上一个能够真正了解你的美好所在之人!而那人,定不会受你美貌所惑!”   因为从前的他,就是这般,在某天里遇上了那个一直在等待的人。虽然,他们的结局并不算完美。可是,那些共同拥有过彼此的美好记忆,却是怎样也抹杀不掉的。   南宫澈缓缓转过脸面对眼前神色认真之人,破茧近在咫尺的清澈眼眸中闪着他从未见过的美丽光芒。   这让他回想起对方每每望向他的眼神,从来都是那样坦荡荡,无一丝痴迷更无猥亵。   仿佛对方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倒映出的,只是一个长了副平凡样貌的南宫澈而已。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这让南宫澈尽管一直明白,破茧身上具有也许终其一生他都无法拥有的,某种自知与自傲。   对方却总是吸引着他忍不住想要一直追寻下去,就算是飞蛾扑火,因此万劫不复。   可是,破茧那双往往平静无波的眼睛,从来都只在面对那个高高在上并且身为父亲身份的男人时,才会出现某种连对方本人都不自知的细微变化。   南宫澈想到这里,忽然破天荒的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刹那间,一闪而过的光芒简直让天地芳华为之失色。   破茧微眯起眼,不解道,“你笑什么?”他苦口婆心的劝解,反而让南宫澈首次露出笑容,这也算起到作用了吧?   南宫澈抬起琉璃般清明的美丽眼眸直直盯着破茧,沉下音色道,“欠我的人情,你可以用这个来还!”   话音刚落,不待破茧有所反应,南宫澈已经嘴角含笑的迅速倾身向前覆上了对方的嘴唇。   破茧只来得及下意识收起仍然架在南宫澈颈项上的利刃。等他完全反应过来时,对方更是放肆的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羞涩的闭起双眼并加深了唇上深入的动作。   破茧不由愣住,瞪大双眼呆滞的盯着南宫澈细长的眼眸上不停颤动的长睫毛。   半响后,待南宫澈睁开眼睛放开南宫茧时,就看到对方露出一副百年难得一见的蠢样。   轻笑着用手背狠狠擦去唇上的湿润,像在用力抹去对破茧的最后一丝留恋。南宫澈很快恢复了一贯冷淡,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你我,从此两清!”   破茧只能呆呆的看着南宫澈独自离去的清瘦身影,没来由的一阵莫名心疼浮上心头。忍不住扬起笑脸朝那人的背影喊了一句,“死小鬼!你的亲热技巧很差劲诶!以后要记得好好练习!”   南宫澈渐渐远去的身形狠狠一顿,终是一点一滴消失在破茧的视线里。   破茧静静的站在原处许久,忽然低叹口气出声,“你还要看多久?”   身后渐渐走近一人,熟悉的气息立刻环绕四周。   破茧回身,半挑眉,直视对方面无表情的冷脸,无奈道,“你都看见了?”   南宫笑傲神色深沉的盯着破茧近在咫尺的秀颜,那酷似亡母的清俊五官让他微微震撼。才知破茧原来长得一点也不像他,倒不知是好是坏!   又想起之前眼见的一幕,忍不住微皱起眉,冷冷道,“只此一次!”   南宫笑傲一觉醒来后就不见破茧身影,正一心担忧对方是否被他逼得太紧。谁知对方竟躲来这里与别人幽会,这叫他怎能不气?   破茧轻笑着摸摸鼻子。他自己都没料到,原来南宫澈那别扭的小鬼,一直对他抱有想法吗?不过,以那小子花容月貌的姿色来说,其实占到便宜的反而是他不是吗?   南宫笑傲仿佛看穿破茧所想一般。阴狠的眯起眼,一手拉过破茧把他禁锢在怀里,沉声道,“你是我的!”随即恶狠狠的覆上破茧天生色泽惨白的嘴唇,气势汹涌的加以蹂躏。   可恶!对方卸下易容后的初吻,竟然被那个徒有其表的臭小鬼夺去了。   要不是深知破茧一向不会让讨厌的人近身的个性,他早把那个臭小鬼捏死后再挖出来鞭尸。   敢碰他的人,这不是明摆着活腻了?不过,若瞒着破茧搞那些小动作。恐怕,最后真正要吃苦的,是他自己。   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要把所以事情想得这么透彻?结果南宫笑傲越想越觉心惊。   对方难道是受了那个臭小鬼的容貌所惑,所以才会一再任由那个小鬼放肆?   破茧苦笑着任由眼前明显受到刺激的南宫笑傲对他的嘴唇进行一系列粗暴的掠夺。   男人嘛,天性里的争强好胜那是难勉的对吧?吃醋,只要不过度,那是大大的有益于身心的行为。   不过,一想到若南宫笑傲有朝一日也作出某种算得上出轨的行为。   他一定……好吧!是人都会犯错,他又何必,太过计较呢?只要对方乖乖崩紧了皮做好讨打的准备!   南宫笑傲忽然用力一咬破茧柔软的嘴唇,让破茧忍不住痛呼一声。这才从神游太虚中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张木床上。   南宫笑傲伏在他上方,用两手撑在他身侧,正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其披散而下的长发从两旁完全遮住他的视角,让他的眼里尽是对方一脸□的神情。   破茧愣愣的看着南宫笑傲忽然伸出修长的手指一一抚摸过他的眉毛、眼睛、鼻子。最后停留在他的嘴唇上,细细摩挲,流连忘返。   破茧忍不住扬唇轻笑。一边把南宫笑傲的手指含入火热的口腔内调皮的与之嬉戏,一边抬起一只手遮住对方直直望着他黑暗幽深的眼眸。   南宫笑傲身体一僵,眸中的神色加深,气息渐渐变得沉重。   在香艳刺激的一段前戏过后,破茧微皱起眉,默默忍受着南宫笑傲的手指在他体内开拓的怪异感。   隐约知道,男男间的情事,在第一次的时候,不会比女人轻松多少。甚至,那个并非设计用来承受的生理器官,其在性事上所感受到的疼痛感只会更多而非更少。   南宫笑傲不停亲吻身下之人不自觉纠结在一起的眉头。尽管他紧绷的下身一直在叫嚣着想要即刻冲进破茧柔软火热的内部,他仍然不愿意为了一己私欲而伤到对方一丝一毫。   就在南宫笑傲的手指忽然按到破茧体内某一敏感处时,破茧突然忍不住叫了一声,一窜愉悦的呻吟随即流泻而出。   破茧为自己奇怪的反应失神了片刻,娇艳的红霞渐渐染满脸上。抬眼瞧见南宫笑傲因为他发出的声音更显痛苦的忍耐表情。   破茧不由扬起嘴角,两手抱紧对方,放松了身体轻声道,“你进来!”   南宫笑傲眯起眼狠狠吻住底下人儿嘴角处那满含无限包容的温柔笑容,同时抬起身下早已蓄势待发的家伙一举深入破茧体内。   破茧在瞬间痛哼一声!毕竟是违背常理的行为,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让他不小心咬到南宫笑傲仍在他口内纠缠的舌头,血腥的铁锈味一下子充盈两人嘴间。   南宫笑傲待完全进入破茧的体内后,只是静静埋伏着不敢有进一步动作。不忘一边用深吻温柔的安抚破茧,一边加快手下□对方下身的速度,欲让其尽快得以释放。在此期间,他的额上不停有汗水滴落在破茧脸上,可见已经忍得有多辛苦。   直到自己身下原本萎靡的欲望再次有了抬头的趋势,破茧轻轻推开南宫笑傲直把他吻得喘不过气的头颅,气喘吁吁告知对方,“可以了,你动吧!”   南宫笑傲轻吻了下破茧深深望着他的清澈眼眸,喑哑着低沉嗓音道,“抱歉!”随即正式展开了身下狂风暴雨般的掠夺,让破茧再无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种东西,也许真的具有不亚于毁天灭地的超能力,特别是对于两个正处于热恋期的情人来说。   南宫笑傲每次深刻的撞击,都仿佛能够直接触到破茧的内心一般。让一贯冷淡如他只想因此疯狂的随之燃烧,直至殆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内两人在几番云雨过后,总算安生了下来。   破茧早已体力不支疲惫的昏睡过去,南宫笑傲微带心疼的轻吻了吻破茧虚弱的苍白睡颜。手下不忘用力抱紧对方,南宫笑傲不由餍足的呢喃一声,“我的小家伙!”   破茧仿佛有所感应一般抬脸在南宫笑傲怀中蹭了蹭,唇边缓缓绽开一朵清丽的笑花,神态安详。   贰 八   这天夜里做了个许久不曾出现的梦。   醒来的时候,梦里那人的面孔突然就放大般近在眼前,着实让破茧好生吓了一跳。   意识清醒后,才忆起事情的来龙去脉。前世那人已不在,今生之忆需珍重。   而他,也在不知不觉间,于这一世里呆足了十八个年头。   偏偏再加上他前世里活过的岁数,刚好就凑到了古人所谓知天命的年龄。   不过,破茧可不认为自己真的可以知天命了。   红尘乱,怎一个透字了得。堪不破,且笑策马相伴。   南宫笑傲在一旁无声无息的睁开眼,就见身旁之人微挑着眉神情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南宫笑傲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面含柔情,“怎么了?”   破茧轻笑着趴到南宫笑傲身上,一手扯过对方明显比他还柔顺光滑的长发把玩。懒洋洋道,“唔。我在想,你今年,多大了?”   南宫笑傲嘴边的笑意一顿,难掩讶异的半挑眉,低叹一声才道,“三十有六了。”   破茧仿佛明白南宫笑傲心中所想,不由乐得好笑了一阵才道,“噢!那我们俩的确能够称得上,老牛吃嫩草。”   当然,这里的老牛,他指的是他自己。不过对方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南宫笑傲微皱起眉头,硬是抬起破茧的面容直直望进对方一片冷清的眼里,沉声道,“你在意?”   破茧闻言先是一愣,再看了看南宫笑傲似乎隐含焦躁的眸子。忍不住微眯起眼凑近对方,冷然反问道,“那么!你在意?”   南宫笑傲沉了笑脸,回望破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冷声道,“我不会,给你机会!”   破茧轻扬唇角忽然笑得一脸愉悦,眼中充满挪揄,“甘之如饴!”   南宫笑傲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又一次着了破茧的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这只笑面虎好像老是被对方牵着走了?情之一字,确实能够把人变笨!   与破茧相伴几年下来,南宫笑傲已经深切明了对方私下真正的性子。虽以云淡风轻的外表示人,内里却隐含了浓厚的恶趣味,更是常常以捉弄他为乐。   南宫笑傲对此,除了满心无奈,仅有借机狠狠品尝破茧饱含笑意的红唇以示惩戒。堂堂南宫家主,怎料也有被人语出调戏的一天!   破茧也总是乐于接受南宫笑傲施予的甜蜜惩罚。适时制造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不过为了增添两人间相处的情趣。   况且南宫笑傲的性子明明比他更加奸诈狡猾,虽然在他面前已经有所收敛。但他若不趁早掌控主动权,以后经常吃瘪的人可就是他了!   南宫笑傲这时突然轻咬破茧的嘴唇以泄对眼下之人在此关键时刻居然分神的不满,再睁眼时眸中已是满含深切的欲望。   破茧轻喘着气于南宫笑傲唇下挣脱。身体摩擦间,他的大腿不巧就触到南宫笑傲身下呈现晨起状的某部位,不禁莞尔。恶意提醒道,“你没忘记,今日需回府办事吧?”   南宫笑傲微皱起眉慢慢稳下气息,眼见破茧不自觉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他不由冷哼一声,跟着轻扬唇角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容,缓了声音道,“自有人应付!”随即定下心神拉过破茧继续未完的亲密之事。   与此同时,南宫府内的一干主事正朝大厅聚集而去,并不知晓他们今天将被英明神武的主子无故放鸽子的悲惨命运!   这厢芙蓉帐内,破茧刚到嘴边的嘲讽笑意又被南宫笑傲尽数吻去。   若不是经日相伴,他怎会相信狡诈如南宫笑傲居然也有其稚气一面,时常经不起他在情事上的挑衅。仿佛,对方一点也不知该如何与挂心之人相待。   这让至少多了一世情场经验的破茧愈加喜欢捉弄南宫笑傲,每每眼见对方在他的逗弄下只是无奈的一改平常精明的狼狈模样,他就能从中获得无限满足之感。   虽然,这样之后的代价,是被南宫笑傲日后一点一滴仿佛欲把他榨干一般用身体讨回来!   破茧忽然就想起与前世那人的相处之道。原来,他们之间就是失了那份刚好的有来有往。   思量之下。关于情爱之事,怎可仅有一方全心投入?又或者,两方自以为的所施与所得就偏偏不符人心的也是大有人在。   当然,最好的莫过于前世那个他所喜爱的女作家潇洒淡然之语。“于千万人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结果于他这个恰好经历两世苟活之人。他所觅得,不过是一个刚好能够真心与之相濡以沫之人。   时也?命也?幸也!   南宫笑傲知道,自己极少当面唤过破茧名讳。偏偏,他就是无法同唤其他孩儿一般唤对方为“茧儿”。那个昵称简直像在提醒他,这个被他赐予名字的孩子,是他的亲生儿子。虽然狂放之辈如他,从未把所谓伦理教化放在眼里。   偶有情动之时,也是寻了破茧无法回应的空儿才唤出口。要不然以那人的性子,免不了又是一番调笑。   破茧于他却是存了份不一样的心思,想来无非是为了寻他开心。   于是不论在任何场合下,破茧总爱用软软的稚嫩嗓音,带点嘲弄意味般,懒洋洋的唤他一声“爹爹”。   这让南宫笑傲,除了感到微微恼怒之外也不知该衍生出何种情绪。可是恼怒过后,也只剩满心宠溺的无奈。   在遇上破茧之前,南宫笑傲从不曾想过,自己会为一人沦落到如此地步。   当初对那南宫澈,也不过是狂傲的本性在作祟,欲将一只带爪的小兽彻底征服。   然而在对上破茧之时,他的心开始变得越来越柔软。明明是一把年纪的大老爷们却如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般,渐渐懂得患得患失的滋味。   南宫笑傲一时也无法评定,自己这样的转变,到底是好是坏。   特别是他这样的身份,周围尽是虎视眈眈对南宫府充满仇恨之人。而破茧于他,已是一个弱点。   近年来,南宫笑傲已经开始策划着让三儿子南宫尹随后接手府中事宜,颇有即将淡出之势。   他既已明了破茧骨子里就是喜好隐于远野之辈,又怎能不倾情相伴?世间功名利禄于他,虽不说如粪土,也无法抵过破茧一人的重要性。   况且世事难料。尽管南宫笑傲一直相信以破茧之力断不会让自己落入窘迫之地,然他的私心里却不想让破茧再遇上一分险恶。   他更是再也无法承受,破茧总是做出那般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身子,且酷爱自残之举。   往后,破茧何等心思细腻,恐怕早已明了南宫笑傲心中所躁。   然而破茧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于私底下更加乐衷于寻着机会逗弄他,更美其名曰乃培养情趣。   南宫笑傲却知道,破茧其实是为了借以安抚于他。   正如这日一早,南宫笑傲醒来后就见破茧闪着美妙光芒的眸子近在眼前,也不知望了他有多少时候。   而后破茧突然问到他的年岁,着实让他好生不安了许久。   尽管南宫笑傲已经下意识的想要忽略两人间关于年龄身份关系等问题,且从来不曾过问破茧对于此类繁琐之事的看法。   眼下,却由破茧率先触及此等问题,这无法不让南宫笑傲尽往坏的方面想去。对方是否因为事到如今才意会到这些问题,于是难勉心生反悔之意?   又想起自己从来不曾问过破茧的过往。关于对方明显与普通小儿不符的心性,他不是没有对此怀疑过。   只是南宫笑傲已一心认定,若有必要,破茧定当告知于他。若是无甚紧要,他自然也不想勉强破茧后惹来对方的恼怒,于他莫不是得不偿失之举?   然,直到此刻南宫笑傲倒是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破茧随意道出一句老牛吃嫩草的戏语,却让他因此心生许久不见的狠意。   嘴上说是不想勉强破茧,但是对方若真在此时有所悔意。   南宫笑傲恐怕就要因此食言了!就算是勉强于人,就算需不择手段,就算破茧之后恨他也罢。他也要牢牢抓住破茧,再不放开!   不曾想,破茧本是极其厌恶威胁束缚之人,居然未曾恼怒于南宫笑傲如此这般的独断。反而是那双一向过于清冷的眸中流露出少见的狂喜。   对方依旧懒洋洋的软侬语调中亦带着浓厚笑意,又似嘲弄一般告知于他,“甘之如饴!”   南宫笑傲终于意识到,从头到尾,他似乎又被破茧耍弄了一番。   但与往常心生些微恼怒不同,这次南宫笑傲倒跟着露出会心的微笑。他亦,甘之如饴!   贰 九   半壶酒,慰我寂寞的唇。   坠入脚底的深灰,   还未醉醒的酒杯。   轻抚杯沿,尚留余温。   微抬眼帘,满目苍茫。   独醉亭上,空余碎杯。   伊人已去,断肠在天涯。   月黑风高,杀人放火夜。   一人举杯,独饮风雪。   何去邀明月,对影成仨人?   踏微乱步伐,抱壶而起。   轻甩长袖,滚落了酒杯。   醉眼朦胧间,应声而碎。   随风起舞,执剑弄清影。   对酒论剑,酒不醉人人自醉。   一曲上邪,断了发带。   翩然而下,洒落满地繁华。   嫣然容颜,有道是风华绝代。   现如今,新添几许华发。   轻笑间,不复梦里当年。   醉卧美人膝,风流无限。   醒叹花易谢,年华不再。   一醉千年,雾里飘花。   何谓醒,何谓醉?   道是梦一场。   梦醒时分,窗外鸡鸣破晓。   梦里千年,不过弹指瞬间。   ——残局   春去秋来,转眼已是几年时间匆匆过。   自那一别,南宫澈就再也没见过破茧,那个他原以为用情不深之后就会渐渐忘却之人。   犹记得多年前的那夜,他故意引了刺客到破茧的院落里。   随后静立一旁,默默瞧着破茧在刺客的威胁下仍然宠辱不惊的对应,期间流露出的那份气势根本不似一个黄毛小儿所有。   在此之前,他对破茧的印象只模糊停留在那次除夕夜的晚宴上。一个没有多少自保能力的痴儿,尽管日后不知为何竟受到家主南宫笑傲的专宠。南宫澈并不认为,破茧所流露出的那样软弱的性子能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南宫府里存活下来。   眼下,直到南宫笑傲突然出现,破茧忽然收敛了明显一直在逗弄刺客的玩笑心,装回黄毛小儿的模样向南宫笑傲哭疼求救。   而后,竟还趁着刺客忙着与南宫笑傲谈条件并对怀中之人失了戒备心之时,破茧手持匕首快速的解决了前一秒明明还在发出狂笑的刺客。   南宫澈在此时回忆起那一幕时,仍会从心底升起一丝后怕。那样狠绝且不留余地的手法,根本就不似第一次动手杀人。   而且,凭他当时的眼力,竟然也不曾看出破茧究竟是如何出手的。   等到在场之人反应过来,只见躺在地上的刺客已经失了最后一口气。南宫澈这才得知,破茧的真性情远不是平时所表现出的一副无害懦弱模样。   南宫澈当时只得静默隐身在一旁,眼见南宫笑傲与破茧之间渐渐弥漫着诡异的肃杀气氛,根本不若他们平时表现出的一方宠溺一方敬爱模样。   然后,南宫澈惊讶的瞧见深沉如南宫笑傲之辈居然也会泄露出一身隐隐张狂的杀气,在目送破茧轻巧离去的瘦弱身影的一双幽暗眼眸中。   南宫澈出身于一家妓院里,长到三岁之时,因为自小出众的外貌受尽他人恶意玩笑。   待其母渐渐年老色衰,于院里乏人问津后,南宫澈更是看尽了人生百态、人情冷暖。   这让他打小就比同龄人懂事许多,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曾相信,这个在母亲的苦苦乞求下愿意收养他的南宫笑傲对他怀有好意。尽管一开始对方并未瞧清他的绝色美貌。   不久后,世上唯一亲人的去世,让南宫澈彻底灭了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他已是孤零零一人,再无任何牵绊。忽然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让小小的南宫澈躲在屋顶哭了整整一晚,从此以后,他只为自己而活!   直到三年后的一个夜晚,南宫澈如往常一般随南宫笑傲入禁地习武。   平时练到累极他总会不自觉昏睡过去,然而对于南宫笑傲一直以来趁他睡着后落在他脸上轻薄的吻,他并不是完全没有知觉。   或许,南宫笑傲更是故意为之,欲见他对此该如何挣扎。   南宫澈自然清楚,自己承至母亲的绝美容貌,若身在原来的地方,会引来多少事端。   在这一点上,南宫澈需要感激南宫笑傲。   而对于南宫笑傲对他明显的玩弄心思,他虽觉厌恶却毫无办法。   忍了又忍之后,他终于在这一夜与南宫笑傲提出恳求。他需要十年时间,来变强。十年后,他愿意甘心臣服于南宫笑傲。   南宫澈并不晓得,他提出的这个类似缓兵政策的要求,却改变了另一个人的人生轨道。   当时的南宫笑傲没想多久就答应了南宫澈。脸上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容,像是相当享受南宫澈兀自的垂死挣扎。   又仿佛十年对于他来说,不过弹指一瞬,他并未因此放在眼里。   聪明的猎物需要慢慢征服,只为片刻的即刻而强迫对方,那不是狂傲如南宫笑傲喜好之事。   而太过易折的花朵,就算面上带刺,也会让人失去采摘的欲望。   南宫笑傲要倒看着,这个信誓旦旦一心想要变强的南宫澈,在十年后,能不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就在这样一个夜晚,南宫澈却再次见到南宫笑傲露出许久未见的那般势在必得眼神,并且还不是对他。   这让南宫澈微微惊讶的同时反而深觉松了一口气,进而开始对南宫茧愈加好奇起来。   所以当他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现身在破茧的院子里,隔着一道窗子傻傻的与破茧遥遥相望。   破茧一身不加掩饰的萧索气息在看到南宫澈后很快收敛起,随即对他露出个略带嘲弄的笑容。几句对话下来,其中之意显然是对方已清楚了南宫澈在今夜行刺之事上的推波助澜。   然南宫澈最为不能忍受的,是破茧对他的态度居然如同之前对待黑衣刺客那般,尽是在言语上玩笑般的逗弄。这让南宫澈无法从中正确辨别出对方的真正心思。   南宫澈直到现下想来,才明了自己恐怕就是从那时起,让那个总爱微笑却像戴着面具一般的谜样人儿入了他的眼里罢。   也许因为第一次遇到个从来不把他的美貌放在眼里之人。   也许因为那人对他的态度从来都是有别于他人一般仅是冷淡平视。   也许因为那夜他在离去后又偷偷回头,望见那人对着窗外的夜空露出一脸落寞的神情。   而如今已然从他眼前消失的那人,不管身处于何方。   南宫澈知道,他再也不会让人瞧见那样寂寥的神情了罢!   叁 零   南宫府与皇家,其中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绝对是外人无法得知。   司徒无云在很小的时候并不能理解他为何都要尊称南宫府的现任家主南宫笑傲为皇叔。   而后在他五岁那年成为皇家未来储君之后才确实晓得,南宫笑傲是父皇的堂弟,只是出于某种特定原因随了母姓。   其中缘由需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司徒世家还未称帝那会儿。   当时的南宫世家,是唯一能够与司徒世家抗衡的大家族。   两家之人自然是抢着要那天下的宝座,为此明里暗里争斗不断导致死伤惨重,更有其他较弱家族在一旁虎视眈眈预备坐享渔翁之利。   这时,突然传出了司徒世家某位公子与南宫世家某位小姐私下有染的消息。   两家上位者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与交流,决定利用此次机会向对方表率合作的意图。   南宫世家更是选择退于幕后以表诚心,使两家原本互相对立的僵持关系被一个世代联姻的计划打破。   最后形成了如今这般,在台面上由司徒世家掌权,而暗地里一些见不得光的行为则由南宫世家负责的局面。   只是在当初的联姻计划中尚有规定,在司徒世家与南宫世家的后代中,必须选出两个最为优秀者。一个继承皇家的衣钵,一个必随母性主持南宫府。   但是经年下来,两家原本看似稳固的血亲关系终于摇摇欲坠、几近迸裂。   想来对于权利的诱惑,这世上能有谁能不为所动?   南宫府中不甘于一直居于幕后而蠢蠢欲动,意欲图谋不轨的是大有人在。   而皇家历任上位者中又有哪一位从不曾担心过掌管暗处的南宫府会不会突然有天谋权夺位?   可见,于早期家族里遗留下的矛盾,只会在时间的巨河里越滚越深,直到真正爆发那天。   所以司徒无云自被封为储君那一天起,就被其父皇灌输了若要在有生之年稳坐龙椅,就必须对皇家头号威胁的南宫府斩草除根的思想。   司徒无云从小浸淫在处处存在勾心斗角的皇宫深院中,聪慧有了,野心也是极够。又怎会不知,其中的利弊纠葛。   眼下有消息传来南宫笑傲已经选出了南宫府下一代的家主,南宫府排行第四的南宫茧,其母更是司徒无云的亲生姑姑。   于是,司徒无云与他父皇,特地风尘仆仆赶来南宫府探查此事真假。   如此才有了司徒无云与南宫茧的第一次相识。   当然,直到事后司徒无云才得知,那晚南宫茧不过是故意表现出一副受尽宠爱的骄纵世家公子哥形象。 晚宴当下,司徒无云仍然对这位貌不惊人的公子哥儿毫无好感。   甚至无聊到在南宫澈表演舞剑的时候用了魔教师傅所教的幻术内功心法迷惑南宫茧,借以让那人发狂后错手伤及其兄长。   可惜,司徒无云响当当的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   好戏并没有上场,倒是南宫茧在事后仿佛料到是他动了手脚般直直向他望来。   司徒无云不由对其微微一笑。有意思!对方竟然能够抵抗住幻术的诱惑,可见其意志力之坚强,根本就不是什么一般世家公子哥儿之辈。   此后,经过与南宫茧的多次相交,司徒无云自然知晓南宫茧究竟不一般到什么地步。   事实上,司徒无云根本不愿、也不想与对方为敌。   可惜,事关皇家世代切身利益。他与南宫茧,注定会有对峙的一天。   在这之前,司徒无云原是以为,南宫茧既然会主动找上他并告知愿意合作一起策划除去南宫府。   想来对方与南宫笑傲之间,除了血海深仇应该并无其他。   然而在那个事发当晚,却是处处存着蹊跷。   最为让人意外的莫过于在他们的计划提前暴露且失败以后,阴险的南宫笑傲竟然明知南宫茧的所作所为却还是在当下放了南宫茧离去,更是顺便放过他。   在事后,司徒无云不忘频频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庆幸。   他仅是顺了自己的直觉去相信,只要跟着南宫茧,就绝对会有生路。   其中缘由,想来除了不认为南宫茧的性子会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更是凭着他一向引以为傲的洞察力,断定了南宫茧与南宫笑傲之间,恐怕不是他们平常所表现出的那样简单。   于是,当南宫府的二公子南宫霖找上他的时候,司徒无云便答应了一起策划除去南宫笑傲的计谋。   之后等那个尽管野心勃勃却空有其表的蠢蛋世家公子接手南宫府后,皇家再要除去这个世代威胁的心中大患岂不是易如反掌?   虽然,其中过程,会让人少了很多乐趣可言。   司徒无云自认是个喜欢找寻乐趣的人。只不过在遇到南宫茧之后,他开始渐渐明了。   在这世上真正高杆的,是懂得享受乐趣之人。   而南宫茧,无疑是制造乐趣的高手。他所制造出的乐趣,往往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得了!   正如这一夜的对决,南宫茧竟然卑鄙到用泻药来对付他。   尽管司徒无云一直都知道,南宫茧这样的行为已经算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可是他其实真的很想,堂堂正正的,与那人较量一番。就算,与之较量的结果似乎已是注定。   随后南宫茧居高临下的对着他一脸不甘的神情仅是嘲弄的一笑,眼里隐含的讯息仿佛在无声指责他是那种根本输不起的懦夫,这让司徒无云感到无比愤怒。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却眼睁睁看着南宫茧失了意识后倒在南宫笑傲的怀里。正对着他的背部,血淋淋的模糊一片。而他眼前的地上,不知何时早已染了满地霜红。   司徒无云当下心绪狠狠一凝。   又见南宫笑傲居然一脸紧张的抱起那人,眸中微露无奈又宠溺的思绪。   司徒无云在之前已经隐约得知南宫茧与南宫笑傲的关系早已不若从前那般对立,却还不知,原来已是如此亲密了?   往后更让人吃惊的是,那个从未外露过情绪的南宫笑傲竟然毫不忌讳辈分关系对他口出威胁。   司徒无云一直以为,他的这位皇叔绝对是天下间心思深沉难懂之最。   往年他们两家明争暗斗死伤无数,可以说其中大部分时候都是皇家争对南宫府进行的恶性骚扰。   然而,在事后都不见这位向来以狂傲冷酷自恃的皇叔在面上露出过一丝情绪,更没有趁机对皇家做出什么不妥反抗行为。   所以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南宫府在面上还是愿意臣服于皇家。   现如今,仅是为了那人,这个皇叔第一次在言语上与皇家撕破脸,甚至隐隐在话中表率了但求相安无事,否则休怪南宫府再也不念旧情的意图。   司徒无云知道,其实这个皇叔对于他们的行为一直都是采取隐忍的态度,或许是出于某种不为他人所知的缘由。   不过,要他上头那个性子同样冷酷却多疑猜忌的父皇相信南宫府并没有二心。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当下,他不由口出恶言,不愿表露心中之思。   南宫笑傲却并未因此动怒,只道是他已明了南宫茧之意不欲再为难他。   被人有意放过的司徒无云,一个人站在黑暗处静静望着南宫笑傲抱着怀中之人渐渐远去的身影时。   他突然感到内心升起一股深深的遗憾与空虚。   司徒无云自然明白,在他往后的日子里,只怕再也遇不上南宫茧那般奇妙的友人了。   而南宫茧与他,如今却连朋友也不是了!   最终也只得自嘲一笑,这是他司徒无云的,宿命与选择!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等闲过】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有